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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辉染看着被林巉收入怀中的元神光团,眼神淡漠到嫌恶,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与她不相干的人。 林巉站起身来,眼中映出的是比她更甚的淡漠。 “秦辉染。”他抬眼看着她,“唐寻是个好孩子。” “他生得好,性子讨喜,又懂事理,虽闹了些,却也不失肆意活泼。” “他平常虽看上去懒怠闲散,但实则是再执着努力不过的,每日的练功都不曾落下,嘴上娇惯,其实最能吃苦。” “大概是吃惯了。” “月夕节时,他曾不辞路远给我带了一包月饼回来,我不喜甜食,却吃了一个,他看上去很高兴,坐在桂树上看月亮,足足吃了四个。” “当初他与我初交心时,也不过是因为我不曾厌过他,不曾赶过他……我不过是看他噎着了递给他了一杯水,都能让他哭一次。” “他手上虽沾了不少的血,却从不嗜杀错杀,能杀敌,也能守心。” 林巉弯下腰,将零落在地上黯淡的蝴蝶刃捡了起来,擦干净刃身上的尘灰,帮唐寻妥帖地收了起来。往日里唐寻挺宝贝这两枚蝴蝶刃,若是这蝴蝶刃在他不在的时候脏了,他怕是要不高兴了。 “秦辉染,你后悔过吗?” 林巉看着秦辉染,这个曾经弑夫如今又错手杀子的女人。 她的眼中似是弥漫出一道浅浅裂痕,可须臾后又消失不见,快得几乎像是林巉的错觉。 林巉始终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悔意。 “后悔?我为何要后悔。”秦辉染冷冷道,她一身白裙,而又眉目极艳,在冷目而视时有着一番特别的吸引力。 不知当初的唐淳是否是因此而沉沦在她织出的网中。 “一个野种而已。” “……” 林巉的指尖掠起丝丝缕缕的灵力,他看向不远处的秦辉染:“既然如此,我甚是看重唐寻,今日便越俎代庖,帮唐寻讨个因果尽断吧。” 秦辉染后退半步,手中的灵剑熠耀生光,“真君想杀我?” “我会尽力救回唐寻,就劳烦前族女,先去踏踏那黄泉路。” “真君倒是好自信。”秦辉染看着林巉因为大量使用本源灵力后苍白的脸色,嗤笑了一声。 林巉不语,他掌中无数的灵力缠绕着向秦辉染掠去,秦辉染立时挥剑作挡,可令她没万万想到的是,她的灵剑在碰到林巉袭来的丝丝缕缕的灵力时,竟犹如薄木一般崩裂开来。 无数的灵力顿时缠绕上秦辉染的脖颈与手足,秦辉染心中惊骇至极的同时又警铃大作,她收起了所有的轻视。 她死死拽住勒住她脖颈的灵力丝线,惊怒道:“林巉!你一个人界修士,有什么资格插手我妖界之事?” “你若敢杀我,白狐族必定不会放过你!” 林巉闻言却冷冷地看了秦辉染一眼,“顾长风我都不惧,何惧一苟延残喘之族?” 他十指缠绕着如丝如缕的灵力,拉开了秦辉染抓住脖颈灵力丝线的手,再次狠狠勒紧了秦辉染的脖颈。 正与复玄缠斗在一起的顾长风因为看了被制住的秦辉染一眼,便差点被复玄的剑锋划盲了双目,他收回视线,咬着牙暗骂着白狐族的败事有余。 没有顾长风的救扰,缓慢而又不失坚定,那极细的灵力直接勒进了秦辉染的筋骨。 在逐渐微弱的挣扎中,对这一切都始料不及的秦辉染终于停止了呼吸,她再次也终于死在了这象征着妖界至高无上地位的妖殿之中。 她溃散的元神被林巉一瞬荡尽,连湮灰都未曾剩下。 人在死前,眼前都会浮光掠影似地浮现出许多画面。 谁也没有听见在最后时刻,她喉间破碎又无声地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谁也不知道她在最后的濒死之时,手紧紧地攥着一起,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的那个因为十方妖会而来到妖都的夜晚。 夜市熙攘中,一个追了她整条街的面容白净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停在她的身前,将她丢落的香囊递给了她。 “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第84章 果糖 唐寻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自己有一个平淡而又不失温暖的家。 自己的父亲在煞狼族担任了一个小长老之名,母亲虽是白狐族的族女,但也从未高高在上,有时还会下厨给父亲与他做个羹汤。 可相较之下,他却更喜欢父亲一些,因为父亲时常会抱他,给他讲些好玩的事,而母亲虽并未苛待他,待他处处周到,但他却觉得母亲并不喜欢他。 她对待他像是在对待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孩子,而不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 妥帖得当,真情不足。 可他还是喜欢他的母亲,因为他父亲喜欢她,也因为那是他的母亲,所以他愿意去亲近她。 唐寻想着,这没什么,或许他再乖一点母亲便会抱抱他了。……不抱也没什么,他应该懂事,况且还有父亲会时常抱着他,他很知足。 但那夜在街市游逛时,他看到那窝在母亲怀里的小妖时,心中却依旧难以控制地升起一股羡慕之意。他那时虽小,却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故作平静地移开了视线,但在移开视线之前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 唐淳面上不显,心中却了然,他看了看一旁似无所察的妻子,然后微微停下了脚步抱起了自己还带着奶味儿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