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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我以为你明朗肆意。” “那只是我的伪装。” 盛淮弯了弯唇角,朝他走去。 一步。 “再后来,我以为你是个小傻子,不懂防人。” “但其实,我只是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两步。 “直到刚才,我都一直认为,你至少对自己的人生有些期盼和憧憬。” “那这误会大了。” 三步。 “还有更大的误会。” “是什么?” “我一直觉得你不是小孩儿,可实际上,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纪从骁茫然抬头,盛淮已经走到他的身前。 近在咫尺,他看清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担心,无奈,还有纵容。 “要哭了。”盛淮低叹,垂眸望进那双照不进光的眸眼,将那其中堆积满的风雨一览无遗。从刚才就开始注意,这家伙表情虽没有什么变化,但随着他的一字一句,随着他的一步步走近,那眸眼间的晦涩低沉逐渐堆积,周身刻意营造出的疏离感也愈加厚重。 他抬手,轻拍他的发顶。 那眸中灰暗,周身的疏离,尽在他这轻微的触碰之间,碎成一片一片,落了满地。 “是不是觉得我和你摊牌,是要与你断交了?是不是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个你臆想中最坏的结果?是不是也要将倾注在我身上的感情尽数抽离?” “是不是……很难过?” 他话音一落,便有水滴,落在两人脚尖的地面之间。 他低声一叹。 “有时候,不是做好了准备就能从容淡定地接受,即便做好了准备,可等它真的到来时,却还是会难过,会伤心。因为这过程之中付出的感情不是虚假的。” “你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凉薄寡情,你只是把自己也骗了过去,你只是以为自己不难过,不伤心。” “傻孩子。” 桃花眼里的水汽更甚,泪珠几乎不间断地从眼角滑落,落在盛淮的指尖,烫得他一阵心疼。 抬手朝人张开双臂:“肩膀借你靠靠。” 纪从骁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丝声音。他只能摇头,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会被拍。” 盛淮的怀抱仍旧敞开:“我不怕,你怕吗?” 纪从骁到底坚持不住,往前一步,像之前那般,将自己尽数交到他的手中。直到被温热的怀抱拥紧,他这才深切明白,到底有多舍不得这个男人。 哪怕明知这人已经窥得自己内心的黑暗与阴沉,哪怕理智告诉自己,他不是那样会弃之不顾的人,可听他一字一句拆穿,诉说着那些自己都不想面对的黑暗时,仍旧控制不住害怕,怕他和其他人一般,从此一走了之,退避三舍。 没有谁不喜欢开朗的人,没有谁会喜欢阴沉的人。 自从他被所有的同学拒之门外开始,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于是,一个人孤单地过了三年,在学校没有人和他说话,没有人和他一起活动,更没有人会为他挺身而出,而在家里,除了无止境的逼问与苛责之外,剩下的仍旧是让人害怕到极致的沉寂与安静。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只能在看见别人阖家欢乐,三五成群的时候转开眸眼,也只能在安静又可怕的房间内将电视打开,让声音充斥满整个空间。 直到后来,有人告诉他,戏里是戏,日常生活中,也不过是一场戏。 于是,他学会将自己扮成他们最喜欢的模样,阳光热情,开朗又乐观,当真收获了不少朋友。但他知道,他们喜欢的都是虚假的纪从骁,一旦他心里的阴暗被知晓,那群人又会带着奇怪的眼光离开。所以从不敢显露真正的面貌,也从不敢奢求他们的真心。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热闹就好。 只要,不再让世界里半点声音都没有就好。 可是现在,现在这个人分明已经知道了他所有隐藏在表象下的真实面目,却没有离开。他朝他走来,朝他伸出手臂,朝他敞开怀抱,将他连着他的整个世界一块温暖。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好到他都要舍不得放下了。 下颚抵在盛淮的肩头,纪从骁睁着朦胧的眼望向路边的灯,最终阖了眸。太亮了,亮得他连眼泪都控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呀小天使们~总算回来了,爬山爬得我腿都要废了qaq 好的咱们说正题,先给你们吃点糖咳咳 第37章 第三十七支玫瑰 越野在国道上行驶,盛淮看着将手伸出车窗外,又重新恢复精神的小朋友不由弯起唇角。让他感受了一把夜风,这才将人喊了回来。 纪从骁听话地收回手,但眼睛却仍没有停歇,左顾右盼环顾着周遭的风景。 在大马路上丢了一回脸后,原以为便要回去了。没想到盛淮直接将他带到了附近租车的地方,让他给韩略发了条信息通知一声后,便干净利落将他打包上车,光明正大地翘了班。 “你要带我去哪?” 盛淮按着方向盘低笑:“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纪从骁撇了撇唇,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就你还会做这种事?” “不会么?”盛淮反问。 “谁都可能,就你不可能,三观太正。”纪从骁应了一声,继续转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车已经开上了盘山公路,灯光褪去,只有车灯打在不远处的地面,车身两侧,一侧是悬崖峭壁,而另一侧,是在夜色下黑影森然的高大树木,他的唇边撩起一丝笑,“像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