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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北一僵,有些尴尬地摸了摸短寸:“同桌我学,下次我就会了。” 顾喻把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出来,闻言乐了:“学什么?收拾屋?装行李?” 任北很认真地点头:“嗯。” 他以前没干过这些,但以后跟着顾喻他肯定要多干活,他舍不得顾喻干这些,顾喻就在他旁边喘气他就知足了。 顾喻笑了好一会儿才亲了他一口,说:“行,你教我做饭,我教你收拾,公平公正。” 他其实是不想任北干这些的,男朋友嘛,宠着就完事儿了,但一想到以后任北可能不和他上同一所大学,他没办法近距离照顾他,他就不得不把培养任北的生活自理能力提上日程了。 “这样,我先教你叠衣服,”顾喻说,把被他团成一个球的衣服摊开,从袖子开始折,声音温柔有耐心,“从这里开始,先这样,然后……这样叠,很省空间。” 任北跪坐在一边听得很认真,顾喻不经意瞥了一眼,忽然笑了,在脑海里给任北加了俩耳朵和一条尾巴,就跟一个大狼狗似的,乖乖坐在旁边认真听讲,尾巴一甩一甩的。 顾喻忽然不讲了,任北不解,歪着头:“同桌?” 顾喻摇摇头,眼睛里还满是笑,继续说:“你收拾东西要有耐性,别全想着一股脑都放进去,这也算是一种锻炼,对你的病情有好处。” 任北赞同地嗯了一声。 和顾喻在一起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犯过病了,偶尔有些苗头都被顾喻安抚了下去,到现在药都渐渐停了。 进步很大,比这八年来的任何时候都大。 再过一阵就是他妈的忌日了,他今年会不会有机会在那天去看她一眼? “任北。”顾喻忽然很认真地喊了他一声。 任北立刻坐直应了一声。 顾喻犹豫了一下,看着他眼睛试探着问:“这个假期,和我去看看心里医生,行么?” 任北一僵,眼睛不自然地看向一边,手指僵硬地捏着,半晌,低声说:“同桌,我,不想去……” 顾喻在心底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不能着急,但下学期就高二下了,他不敢让这种状态的任北一个人去上大学。他不放心。 顾喻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安抚地抓了抓他手心,声音放轻,耐心哄着他:“我陪你一起去,大夫你见过,就是你第一次去我家见到的那个,陈医生。” “他是你薛姨的主治医生,”顾喻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试探着,“我们两个认识十年了,他可以信任。” 任北皱着眉,过往的记忆烦乱地在脑海里翻腾,心理医生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和亲切得诡异的气质都让他极度不舒服,多年来的治疗经历让他厌恶恶心。 那种胜券在握的气质,尽管被覆盖了无数层温柔亲切的伪装,他都能一眼看穿。 心理医生在他眼里就是披着假皮试图把他从里到外全部剖开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恶魔。 后遗症严重到他现在见了穿白大褂的就下意识地想挥拳头,在对方开口说话之前打烂那张嘴。 见任北一直不说话,顾喻知道该循序渐进,不再逼他,体贴地转移了话题:“陈医生假期可能要偷偷来家里几趟,我让他多给你薛姨检查几次,今年的状态很不稳定,我有点担心。” 任北松了口气,接过顾喻给的台阶,顺着说:“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我看薛姨,还挺喜欢我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要是我能劝的,我可以跟薛姨说说,万一有用呢。” 顾喻摸了摸他脑袋,捏了捏耳垂,笑着说:“好,我让你试试,毕竟任小北同学一来我就变成万年老二了,你才是最亲的。” 任北摇头,目光忽然沉静了下去,像是回忆,笑了笑:“同桌,薛姨最疼你,我能看出来,她看你的眼神和看我的都不一样。” 顾喻笑了:“哪里不一样?我是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你是麻烦儿子的会做饭的男朋友,这种不一样么?” 任北笑了一下,有点傻:“不,不一样。我妈以前就那么看我,眼睛里边儿全是笑,就算我调皮惹祸了,她也就是说我两句打我两下,转身又心疼地哭着打她自己……” “其实都是我的错,但她还是心疼我。” 顾喻愣住了。 “薛姨看你就是这样,”任北说,“她有几次悄悄和我说,‘喻喻在学校有没有被欺负?’,‘喻喻小时候被我吓坏了,阿姨求你,小北你对他好一点’,‘阿姨对不起喻喻’……” 顾喻嗓子忽然有些哽咽,眼眶湿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些她都没和我说过。” “她可能,觉得对不起你,”任北犹豫了一下,张开手把顾喻抱在了怀里,笨拙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我觉得薛姨还是爱你的,虽然她清醒的时候太少了。” 顾喻深吸口气,却依旧挡不住从心底升上来的苦,嗓音发颤:“是么……她爱我?” 任北听见顾喻的声儿心尖儿都疼了,不知所措地拍着他后背:“同桌,我,我肯定帮你,薛姨一定,一定能好起来。” 顾喻趴在他怀里,没说话,只有微微颤着的喉结告诉他,顾喻在哭。 任北一瞬间慌得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顾喻就在他走丢了那次哭过,这次,这次都怪他,非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