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被抓衙门

    “午道，是我。”

    夜晚，住持来到了沈志寻的屋。

    沈志寻开门，双手合十，“师父。”

    “方便进去说话吗？”

    “师父请进。”

    师徒二人面对面而坐，良久，住持从袖中取出一条男子发带。

    “这条发带，是你那年入寺削发前戴的，沈姑娘私自藏了起来，如今让为师转交给你。”说话间，住持的眉宇间带着深深的惋惜。

    沈志寻看了眼发带，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说话。

    “午道，知道为师为什么收你为徒吗？”一阵微风从窗外吹进，住持的白须丝丝飘起。

    三年前，沈蔷薇逼着沈志寻来到华善寺，见了住持，逼着沈志寻落发为僧。

    住持看在眼里，为僧有一道规矩，就是必须断了红尘与家事，一心向佛。沈志寻嘴上虽答应出家，但在他的眸子里满是倔强不甘。住持知晓，这兄妹二人必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他没有挑明，不但接受沈志寻入了佛门，还收他为徒。这看似并没什么，但华善寺的和尚都知道，住持今年七十，已经三十年不收徒弟了，这是三十年来，住持第一次开口收徒。

    沈志寻开始时终日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然而，却不知自己随着住持的教诲，竟真的一步步脱离了凡尘的痛苦，渐渐地一心一意皈依佛门。

    住持就像沈志寻的父亲，整个华善寺，沈志寻也最信赖住持，后来，他把自己的往事讲给了住持听。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在住持脸上看到过多的表情，似乎在住持眼里，这些不过就是芸芸罢了。

    沈志寻很佩服住持，也许这就是年纪大了，走过路多了，所有什么事在他看来，都是人间寻常。

    “还记得为什么为师给你取号午道吗？”

    “午即悟，师父是希望午道可以悟道。”沈志寻回答。

    “师父知道你的身世，知道你的一些过往，一开始收你为徒，取号午道，是想帮助你脱离凡尘的苦海，原以为这些年，该是够了，然而，是师父想错了，也许，你真的不适合这里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沈志寻猛地抬起头，怔了怔，“师父...师父此话何意？”

    “午道，三年了，当初你入寺的目的也达到了，如果...如果你有还俗的念头，师父不会阻拦你。”住持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

    沈志寻皱眉，“师父？”

    然而，住持不再多言，最后将发带放到桌上，“这个是她唯一的念想，好生收着吧，为师先走了。”

    住持离开，沈志寻垂眸看着发带，心情复杂。

    ......

    “薇薇！”宋mama拽着薇薇，好言相劝，“你能不能听mama的话，那卫老爷可是出了十倍的钱，你就不能破一次例嘛！”

    争执来自于半个时辰前，天香阁来了一群老爷，奈何年纪大了不胜酒力，其中一个卫老爷喝得不能自我，不停地发着酒疯，嘴里囔囔要美人。

    没有喝醉的几个坏老头，知道薇薇接客有规矩，前几次都没有睡到这个女人，心有不甘，想着这卫老爷家中有钱，于是使坏给醉酒的卫老爷洗脑，让他点薇薇的牌子。

    果然，卫老爷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叫来宋mama，点了薇薇。

    这可把宋mama为难了，因为薇薇十日待客数量早已上限，按照薇薇往日的脾性，绝对不会再同意接客的。

    宋mama叫来其他的红牌让卫老爷挑挑，可卫老爷硬是不让，非要见到薇薇不可。这酒疯发得眼见越来越大，卫老爷等其他老爷也算是天香阁的常客，宋mama不想得罪他们，便找上薇薇。

    “mama，这事没得商量。”薇薇无动于衷。

    宋mama有些生气，突然猛得一拍桌子，指着薇薇吼道，“臭丫头，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要气mama呢？！还记不记得是谁让你有现在，是谁当初收留你的？！”

    很好，宋mama说不动薇薇，便开始打苦情牌，道德绑架。

    薇薇似乎猜到宋mama会提及往事，根本不慌，内心也丝毫不带愧疚，不知哪来的勇气，咬着牙硬生生回了宋mama一句，“所以，薇薇努力了两年，为天香阁赚的钱，也算报答mama了。”

    两年前的落魄，确实是宋mama给她机会有了一条生存的出路。但这条出路，不过也是宋mama自己赚钱的手段罢了。其他妓.女大多都是花钱买来的，自己这个不要钱捡来，还能如此给她招揽生意钱生钱的工具，何乐而不为？

    如今，宋mama拿当年之事，以恩情威胁她？她可没那么容易说服！

    “你...！”许是这段时间薇薇表现让宋mama眼嫌了，以至于薇薇的顶嘴，只会让宋mama更加对她有意见，更加不满。

    老板看员工不爽，那必定是员工吃亏。

    薇薇坚持自己的底线，“mama与其在这里和薇薇多费口舌，倒不如去找其他jiejie讨那个卫老爷欢心。”

    宋mama袖下之手渐渐握紧，看着薇薇坚硬的态度，怒气就难以消去，转身摔门而去。

    “美人！老子要美人！”卫老爷发着酒疯，没有人拦得住那种。

    姑娘一波又一波的送过来，却没一个可以代替薇薇讨好卫老爷欢心的。

    其他老爷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等着宋mama的消息。

    薇薇说不动，宋mama只能先回去看看卫老爷情况如何，当她远远看见满脸通红，口齿不清的卫老爷之后，她知道，今天除了薇薇，没人可以管得了这个老头了。

    “喂！送来没有啊！”一个老爷看着站在远处不动的宋mama，招手大喊一声。

    宋mama恢复笑容，走过去安抚客人情绪，“好了好了！薇薇正在沐浴，不如我让人先把卫老爷扶到薇薇的房间吧？”

    “真的说服那女人了？”其中一个老爷有些不信。

    “薇薇听我话，我好言相劝了几句就同意了。”

    两老爷闻言，看了眼年纪最大的卫老爷，相看得意一笑，“行吧，那你让人把卫老爷扶到房里吧。”

    ......

    薇薇今晚正打算早睡，谁料刚刚熄灯褪衣上床，门就被人撞开了。

    下一秒，一个满身恶臭酒味的老头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我的美人...你在哪...快到爷的怀里来...”老头色.意nongnong，闭着眼睛黑灯瞎火地找着薇薇。

    薇薇有些被惊吓到，毕竟红牌们的寝屋是有壮丁看守的，除了mama和红牌自己带的客人，没有人可以直接闯进来。

    难道说......

    “小美人...在哪啊？不要害羞...快来...让爷亲亲你...”卫老头开始摸黑寻找薇薇的位置。

    薇薇畏缩在床上有些害怕，但此刻，她似乎没有选择。

    眼见着卫老头往自己床上来了，薇薇一不做二不休，翻身拿起床头的烛台，闭着眼睛直接往卫老头脑门一砸！

    瞬间...屋内传来凄惨的叫声！

    动静之大引来宋mama，当烛光照亮，看见的，是额头流着血，倒在地上的卫老爷......

    “薇薇！”

    宋mama怎么也没想到薇薇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可是伤人啊！一个妓.女居然守身伤了嫖.客，传出去谁能信？！

    这事不是一般的严重，必须赶紧先把卫老爷送去疗伤！

    待所有人离开房间时，薇薇一个人抖手拿着沾了血的烛台，蜷缩在床前地上。

    此刻，她好想好想她的哥哥沈志寻。

    ......

    事情已经做了，宋mama也根本不会为了一个不听话得罪客人的妓.女去与衙门作对，第二日，捕快便奉令抓捕薇薇前去衙门审问。

    审问当日，门口像往常一样挤满了一堆看审的群众。

    其中...有萧九和宁钰。

    萧九又是一眼认出薇薇，不可思议，“怎么是她！”

    宁钰同样吃惊，不知一个妓.女能犯什么罪。

    “沈蔷薇，你故意伤人，可知罪？！”

    薇薇散乱的头发穿着白衣跪在堂上，听到县令的问话，突然一笑，笑容难喻，“民女知罪。”

    “伤人？伤什么人了？！”萧九听言，更加疑惑。

    身旁的一位大婶听到萧九的疑惑，顺便和她道了。“小姑娘，你不知道吧？这女人是天香阁的妓.女，前日不屈男人的羞辱，一急之下拿烛台砸了人客人，这不，被告了。”

    话落，大婶嫌弃得“啧啧”两声，“要我说啊，这女的也是贱！都什么身份了，还好意思不屈羞辱？真是应了那句，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呢！”

    这话听起来，很是刺耳。

    萧九怎么说也与薇薇有过几次接触，虽然这女子身份特殊，但萧九在薇薇身上，并没有感受到普通妓.女的卑.贱和sao.气。

    甚至，还有一股不同常人的傲气。

    “我去...这女人够可以的啊！居然敢砸伤天香阁的客人！”宁钰听了之后没有什么可惜的反应。

    是啊，一般人对于这样身份的女人，谁又会替她可惜呢？

    或许，人群之中，只有萧九眉宇紧皱，感到揪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