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惊涛骇浪
码头上不算热闹,沈绵第一次坐船远行,觉得十分新奇。 江星列扶着她的肩膀往前走,沈绵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刚刚专门去糖水巷买的,她已经和江星列吃了一串,这是第二串。 两人还没上船,看到了熟人,文淼和几个郎君在等候,沈绵道,“来送你的。” “大概是,”江星列道,“你上去等我。” “行,那我先上船。”沈绵把糖葫芦递到他面前,江星列无奈只能咬走一颗,沈绵才放他离开。 江星列一直目送沈绵上船,这才走到文淼几人面前。 文淼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他上前便抓着江星列的衣襟,道,“我看你是疯了吧!” 江星列任由他拽着,道,“我疯了也是托宫里那位的福,何况,我已经很客气了。” “可是你不知道你这般,是要连累殿下的吗,”文淼强忍着一把将江星列掐死的怒气,道,“好不容易把齐王打发走了,殿下能够喘口气,我们的日子能够好过些,你倒是好手段!” “不就是个女人吗,何至于此!” 江星列将文淼推开,道,“女人,是谁当年为一个女人流连南城,你说出这样的话,咱们这朋友也不必做了。” 文淼的身体僵硬了片刻,江星列道,“我夫人原本身体健康,现在日日喝药,我日后极有可能没有子嗣,文淼,这还不算大事吗,我不管下毒的人是有意还是无心,我都不能轻易咽下中口气。” 是,杨皇后要毒杀的是自己的孙子,这件事情更没有太子的意思,可是他和绵绵就应该承受这样的恶果吗。 “你当年因女子与家人决裂,我今日为何不能。”江星列看向文淼。 “你少在这儿强词夺理,”文淼道,“太子殿下待你我不薄,是,你和沈绵是受了恶果,可这是无心之失,这和我那件事情不一样,星列,你如此还以殿下,置我们多年情义于不顾,真是叫人寒心。” 在文淼看来,当年自己所爱之人和孩子死于非命,是因为家里恶意逼迫,沈绵误食堕胎药,虽然是杨皇后下的手,可是本意并非要害沈绵,只是巧合而已。 他知道江星列难过,可是再难过,也不能动摇太子殿下的基业,这完全不一样! 但江星列并不这样觉得,他咽不下这口气。 一想到自己还要给太子卖命,日后还要扶着杨皇后坐到太后的位置上,在那女人面前叩拜,江星列的怒火就压不下去。 凭什么他和绵绵就只能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星列垂下眼眸,道,“太子殿下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条路,我只能陪他走到这里来,之后的路,还请殿下小心慢行,恕江星列再不奉陪。” 不论如何,事已至此。 文淼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上去就给了江星列一拳。 身后几人急忙拦着,在码头打架像什么样子! 江星列没有还手,只是揉揉胸口,文淼一个文弱书生,还不能将他如何。 “江星列,你他奶奶的,你这个混账东西,忍一时之气难道不行吗,日子还长着呢,你忍一忍又怎么了,你让殿下怎么办!”文淼吼道。 江星列转身朝船上走去,文淼继续喊道,“你倒是走的干脆,事情闹成这样,你自己去江南逍遥了,江星列,你这个狗东西!” 文淼心想让他淹死在河里算了! 严怀丰死死按着文淼,道,“算了,江世子一向说一不二,你又不是不知道,事已至此,还是回去找殿下,想想怎么解决吧。” 文淼看他上了船,道,“你们拦着我干嘛,让我打死他算了!” 半个时辰前,皇宫。 皇帝正在看奏折,宫人呈上一封信函,是江星列写的。 皇帝没当回事,以为这孩子走了要跟他说什么呢,就打开了。 但信上没说别的,说的是秋猎时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事情的主谋并非杨皇后,而是杨家卧病在床的老夫人。 皇帝这个人,江星列是了解的。 很多事情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独子嗣不行。开国皇帝满院后妃只有一子,说是自己杀孽太重,因此崇信佛教。 后来周家的孩子也没多过,还经常自相残杀。 因此皇帝在子嗣一事,一向眼明心亮,周家本来子嗣不丰,他个个都看重,有人要谋害皇族的子嗣,皇帝绝对不会客气,抄家灭族也不为过。 所以于贵妃才会因为明真公主身死彻底失宠,连太后都没有办法转圜,只能想办法让齐王离开盛京,在封地谋得生路。 江星列和沈绵乘船南下时,消息已经在盛京传开,杨皇后脱簪跪在宫中,母族的罪过,就是杨皇后的罪过;太子正跪在皇帝面前,听着皇帝的连声质问。 皇帝不喜皇子和外戚多有来往,这一回太子可是包庇自己的外祖母谋害自己的孩子,一个姓周的,一个姓杨的,在太子看来或许是个艰难的抉择。 但对皇帝来说并不是,他在意的是皇嗣,这是皇帝的底线。 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将在盛京卷起何等风暴。 不过这一切都和沈绵没有关系,她正站在船头往水下看。 江星列站在沈绵身后,给她批了一件大氅,水上风凉,江星列怕她着凉。 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打发太子去殿外跪着。 林总管端过来一杯茶,道,“陛下息怒,好在并未出事。” 皇帝指着那封信道,“真没出事,这信能递到朕面前?” “星列那孩子,朕知道他是气得狠了,不过为一个女子如此失智,也是他糊涂,没了沈绵,他就这辈子不生孩子了?”皇帝喝了口茶,砰一下把茶杯摔在桌子上。 “陛下息怒。”林总管道。 “你说说,杨家是想干什么,朕和太子还不够疼爱皇长孙吗,我就说皇后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挑出太子妃来,原来是害怕新太子妃再生下嫡子,威胁到他们杨家的位置,真是心大。”皇帝气得又拍了下桌子。 当初他能够登基,杨家确实功不可没,可是他该还的人,都已经还给杨家了,杨皇后,太子妃,皇长孙,真真是贪得无厌! 皇帝越想越来气,“去把太子叫过来!” 小内侍忙去了,林总管道,“陛下,太子还年轻,有些事情不知道轻重,还是得您好好教他,您别太生气了。” 太子再次走进书房,跪在地上,皇帝问道,“慜儿,你自己说,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太子伏跪在地上,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儿臣知道,只是儿臣心存侥幸,想隐瞒下来。” 皇帝冷声道,“你自己儿子的命你都不要?” 太子道,“是儿臣糊涂。” “那你说说,杨家该如何处置?”皇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