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容人之量
太子和江星列一前一后往门口走,半晌沉默无言。 最后太子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不打算跟孤开口了。” 他好歹是太子,江星列竟如此不将他放在严重,想来也没几个人有胆量如此。 江星列道,“殿下想听臣说什么。” 他们主臣,到了如此地步,江星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子闻言也沉默了,他们以前都说什么呢? 身为好友,闲谈时论古往今朝亦或是琴棋书画,下棋最多,甚至夫妻相处之道也谈论过;身为主臣,说起正事,自然就是朝中的事情。 如今却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既不是好友,也不是主臣,没有闲聊的心情,也不该再论朝政,只能沉默。 这些思量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太子回头看着江星列,从容道,“何必如此。” 江星列同样淡然地和太子对视,回道,“如此甚好。” 太子轻笑一声,继续往前走,“听说老二转到去了姑苏一趟,你见过吗。” 江星列心想,太子能问出这个问题,可见他的手段。 这是想想威胁他吗? “见过,”江星列道,“可惜齐王殿下一向轻慢女人,夫人当时陪坐旁边,对此甚为不满,臣自然是顺着夫人的意思,她不喜,臣便没有兴趣来往。” 太子闻言,心下有数。 确实如他所料,江星列即便和东宫分道扬镳,也没有转投齐王门下。 至于理由,当然不见得是沈绵不喜这样简单。 “孤并非威胁你,”太子又道,“只是担心你误入歧途。” “忠君爱国,岂是歧途,”江星列回答,“殿下与臣,都是陛下的臣子,殿下该走的路,和臣是一样的,臣自认没有走错。” 两人正走到一条十字路口,太子已经踏上了左拐的路,江星列还站在路口,那一步没有迈出去。 太子再次回头,两个同样身量修长的年轻人四目相对,同时沉默。 清晨的阳光明亮耀眼,但是太冷,道路两边红色的宫墙即使在阳光的映照下也依旧带着昨夜深寒的湿冷气息。 “那是孤走错了吗。”太子问。 江星列道,“殿下的路,臣怎么知道呢,臣只知道自己的路。” “看来陛下送给你的这条路,你觉得好走些。”太子道。 江星列道,“殿下若是如此觉得,那臣无话可说。” 两人没说几句,便再次陷入僵局。 太子停住脚步,吩咐身边的内侍,“送大理寺少卿出门。” 江星列利索地拒绝,“臣认识路。” 说罢,江星列对太子行礼,然后背对太子,走上另一条路。 江星列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又说,“殿下快回去吧,侧妃娘娘还在生育,耽误不得。” 说罢,便大步离开。 太子神色莫测,内侍几乎把头低到了胸前,缩着肩膀紧贴墙壁站好,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压得很低,生怕惊动太子殿下,惹得他不快。 太子本来因为肯定江星列不会倒向齐王而有些高兴,但现在这一点好心情被江星列的挑衅闹得一点没剩下,还憋了一肚子火气。 这个江星列,从小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对自己不喜的人,他连眼神都不屑多送过去一个。 太子本以为自己和他多年好友,就算有了恩怨,也不至于如此。 去年刚出事的时候,算他在气头上。 那今年呢,这都过去几个月了,他瞧着沈绵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太子压下胸中怒火,今天再生气也得忍着,沈绮半夜就开始生了,生到现在还没生下来。 他想起先太子妃生瑾儿的时候,她从怀孕起就怀相不好,后来生的时候果然难产。 想到这些紧要事情,就先把江星列抛到脑后去了。 他回到院中,便瞧见沈绵立于廊下,太子妃并不在,这倒是不奇怪,白氏到底是正妃,侧妃生子,让她在门口守着也不像话。 太子上前,屋里没有传出沈绮的叫喊声音,他微微蹙眉,问站在门口的侍女,“里面怎么样了?” 哪个女人生孩子的动静不是惊天动地的,沈绮怎么这会儿没声了,是哪里不好吗? 侍女屈膝回道,“禀殿下,侧妃娘娘尚安,接生的嬷嬷说还需再等,娘娘咬着帕子,喊叫太耗力气了。” 太子稍稍放心,沈绵听到太子问话,也忙行礼问好。 太子看她这紧张兮兮的模样,道,“你jiejie一向身体好,别太担忧。” 沈绵道,“殿下,天灾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妾身怕的是人祸。” “孤在这里,谁有那个胆子。”太子回答。 沈绵朝太子露出笑容,立刻点头,然后小声道,“殿下快去陪太子妃娘娘吧,妾身在这里等着jiejie就好。” 让太子等在门外,传出去更是于礼不合。沈绵最怕给jiejie引来祸事,毕竟眼下是生养孩子的时候,争宠日后再说。 “不妨事,”太子并不着急,道,“你家那位刚刚可是把孤好一顿气。” “那殿下是来找妾身这个弱女子出气的吗。”沈绵道。 “孤哪里敢。”太子道。 沈绵想了想,才说,“若非您是太子殿下,打一架都是常事,您和星列是好友,生点气算得了什么,大丈夫怎么能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您说是不是。” “妾身一向觉得殿下是个有雅量的人。” 太子被沈绵毫不客气戴了一顶高帽,心说这个沈绵果然跟她jiejie一样能说会道。 “气孤就算了,他还想打孤?”太子惊讶道。 沈绵垂下眼眸,声音压得极低说,“母过子偿嘛,殿下别生气了。” 这回太子彻底不好再说什么了,说到底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他理亏。 他母亲下手,要弄死他的儿子,这本来是他们自家人的事情,沈绵无辜卷入其中,江星列打他一顿好像也不为过。 “殿下,若论君臣,我们夫妻无话可说,可是您和星列是好友,妾身来看,这是不一样的。”沈绵晓之以情,希望太子想开点。 江星列正在办案,要是太子心中不快给他下绊子,那江星列也不好过。 好友?太子把这两个字来来回回在嘴边咂摸了几遍。 他叫人给沈绵搬了一把椅子,让她坐在廊下,然后自己回了偏殿。 沈绵来来回回把经文念了几遍,日头升到正当中时,屋里传来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