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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格毁,修为废,灵脉重创加角断,曾经的四象之首丧失了守阵的资格。他在漫长的千年里游走天地三界,修补自己的灵脉,以及守一把封禁的刀。 记忆取回,修炼已久,该回到岗位上了。 温浓收了龙角,闭眼收回了灵中。 海浪骤然朝外炸开,水花喷溅之中,银白的巨龙呼啸而出。 * 路刀瞳孔里烙印着幻境里从天坠落的身影,指尖不停地发着抖。 幻境也定格在这一瞬,青龙的长发和血迹凝固在他眼睛里,逼着他回溯三千年前的暴虐。 “杀戮,嗜血,这就是你的本性,哪怕对方是最深爱的人也一样。”沙哑的笑声贴着他的头皮,“天地让你收容恶意,使你生来就与恶为伍。这就是天,不容反驳的天。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把他废了,他怎么可能还会爱你?只要他想起来了,他一定与你为仇。” 荆棘蔓延上脖颈,路刀的眼睛里满是水光:“……不。” “不想放开他是不是?”声音蛊惑着,“那太简单了。放开闸门,让这天地成为牢固的笼子,他将无路可去。” 声音又愤怒怨毒起来:“什么世外之世,为主天地,他便永远走不出你的手掌心!” 荆棘赤纹攀上面容,路刀身上的魔气渐重。 “来吧,放开那些桎梏,让戾气自由充斥,让这天地匍匐在我们脚下。” 就在这时,路刀眼睛起了波澜,声音也戛然而止,似乎被掐住了喉咙一样。 深海起啸,补好了封印的白龙嘶鸣而出,一路乘风破浪而来。白色灵流从海上疾冲,掠过荧光海,卷起无数碎玻璃一样的波光。 路刀赤瞳里倒映出这一尾天地间唯一的白龙,久远的记忆在脑中崩起。但戾气不受控制,他握着斩龙刀对准了他。 白龙盘旋在半空中冲他嘶鸣,强烈的灵流闪烁过,这尾巨大的白龙冲他俯冲而下。灵流如潮,龙形瞬间像纷纷扬扬的花瓣脱去,一个白衣青年的身体脱化而出。 刀尖直指,温浓调动灵脉,坠落时指尖与他刀尖相触,血珠融入。 刹那间,自刀到魔身上,出现了一道蜿蜒的蓝光,生生压制了天地戾气的赤色。 ——那是三千年前,一条龙为一把刀抽出的龙脉。 从此龙降神格,刀压戾气。 路刀身上的赤纹熄灭,脱力地往下坠。温浓掠到他身边接住人,滴血的指尖点在他额头上,一片龙鳞隐现,随后无形。 温浓累极了,低头轻吻他额上,轻声道:“我的……逆鳞。” 路刀喘过了气,挣扎着坐直,手微抖着抚上他额角,眼睛里慢慢淌出了泪水。 “问。” 他想起来了。 三千年了。神魔之战结束,他在天地戾气的倾泻下入魔,对眼前人动了手。 刀锋穿过,云端坠落。他把他困在了地上,留给了他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和漫长的坠落梦魇。 “问,问……” 温浓揩去他的泪水,抱紧了他,低声道:“都过去了。” “三千年过去了,你是路刀,我是温浓。” “我们都新生了。” 第64章 现世 路刀环住他,紧紧扯着他胸口的衣襟,身体抖得发慌。本源刀的虚影在半空中悬浮着,刀身淌下泪水一样的灵纹。 温浓握住他的手,空中长刀上的龙脉异光大作,暴涨着从上往下劈。雷霆盛怒,魔都地下的镇魔大阵一瞬显形,又在刹那间沉寂消失。 三方守护神阵运转,联同戮古刀本源镇压,这才将作祟的古魔重新钉在了地底。 路刀牢牢抱着他,背后灵窍大开,风驰电掣地摄收着魔界内流窜的戾气。等收完,人便趴在了温浓肩头大喘气。 温浓运本源灵帮他收回本源刀,随即就着拥抱的姿势带他站起来。 他抱着魔哑声:“我们回家。” 两个人飞回长黎殿,一进大殿,同时脱力栽向地面。 路刀伏在温浓心口上,眼睛不敢睁。温浓一手拢着他,另一手搭在眼睛上。两人都不说话,错乱的呼吸越来越明显。 即使外界有魔作祟,内部有潜伏者搅乱,一切岌岌可危,此时他们也什么都顾不上。 前尘太遥远,太扎心。不久前两个人还在这大殿里胡闹,如今却只能相拥着沉默,谁也不知道怎么挣出第一句。 漫长的寂静。漫长到温浓觉得肩膀陷在水洼里,肩上呼吸沉重,长黎殿忽然被结界彻底封起来。 路刀先他开口:“对不起。”声音磨砂一般,后头续上了涔涔的guntang:“别离开我。” 温浓连着他本源,在他识海里看见了天地一裂的白龙,哑然了许久。 路刀松开他,手按在两边,撑在他上方,一睁眼就下雨。 “我混账……你要怎么罚都好,就是不能……” 他哽咽半天说不完整,温浓被啪嗒不停的眼泪砸得生疼,只是凝望着他。 如果自己是青龙本尊、白龙本龙,他能做到放下前尘,既往不咎么? 路刀的眼泪掉进他眼睛里,惹得他不自觉地闭上眼。那些纷乱的过往就在这一瞬里一帧帧掠过,千年太远,龙身不够真实,他就像在灵吾山时遇到危险那样,刹那间想到的全是关于他的安康岁月。 其实两口子之间,原谅与否只是取决于喜爱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