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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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好疼。 上玉难受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漆黑的平地,有泥土裹着青草的气息。 “唔......” 一声低低的呻/吟。 不是她的。 她猛然一惊,连忙俯身查看那人的伤势,情况......似乎不太妙。 他伤得很重,尤其左膝处血迹斑斑,半件青衫都被染成了红色。 “卫,卫横舟......你醒醒,快醒醒......”她不敢动他,只好轻拍他的脸,希望能唤回他的意识。 毫无血色的唇终于轻轻蠕动了下,他半睁开眼,长睫投落一片阴影:“姊...姊姊......” “你...” “什么?”上玉忙附耳去听。 “你...没事?” 她猛地点点头:“我没事我没事。” “那...就好。” 他想要笑一笑,但是唇角裂开了,一动就淌出了血。 “你,你别.....”她手忙脚乱地扯袖替他擦了擦:“我带你找大夫!” 可是这儿荒山野地,哪有大夫? 上玉勉力镇静,把毯子盖在他身上,尽量捂得严实些,他突然重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来。 黑暗里,只能看到一团黑黑的液体。 她从他嘴里闻到了血腥味,他却仍想要说话:“...袖...” “...袖子......” 这是让她翻他的袖子? 她照着做了,如同攥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躺着几颗深紫的药丸。 “啊——”他自动张开了嘴。 上玉:“......”大哥这都啥时候了?你就别搞笑了。 她把那药喂进他嘴里,顺便问了句:“这是什么药?” 他费力嚼了两下,道:“...是治病的......黄钟哥哥说,吃下去就不会痛了......” 上玉轻颔首,暗道黄钟想得真是周到,既然是特地带来的药,应该会有些效果。 心情稍松,她开始注意起现下的处境,方才的马车已经没了踪影,不知赶车那人有没有发现他两个跳窗逃了,若是他发现折回来又该怎么办? 还有,就是赶车人的身份,以及如何回宫这两个问题。 上玉沮丧地发现,她一个都解决不了。 蓦然想起昔日大漠里,男人事无巨细,从容应对的模样,不得不说,有颗聪明的脑子,何时何地都能受用无尽。 虽然这颗脑子如今...... 唉,不想了!她拍拍自己的脸,觉得这荒郊有些阴寒,该去找点柴生火才是。 正打算起身,袖袍却被一只手攥住:“姊姊...我,我想到床上睡......” 唉。 上玉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难受,但这荒郊野地的,哪能有床给你......”慢着!她突然站起来,四下看看,踩在一块大高石上远眺,妙目乍然一亮。 “有了有了!那边似乎有户人家,咱们或者能先到那儿去!” 她跳下石头,跑过来,小心地看了一眼他的腿:“疼么?” 他动了动腿,半晌摇摇头:“不疼。” 上玉闻言有些感动,伤成这样,不疼是不可能的,想了想,把黄钟的药又喂了他一颗:“这会子,只好叫你忍耐片刻了。” 她扶起他,揽过他的手:“坚持一会儿,等下就有床睡了。” 他点点头。 二人相搀扶着,一步一步向那亮着烛火的小院儿走去。 上玉敲门,片刻后,一个汉子擎着烛火开了门。 汉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上玉:“打扰了,我们....路过此地,我阿兄不幸负伤,想请贤伉俪行个方便。” 汉子与那女人就着烛火对视一眼,目光回转,落在熊孩子身上。 上玉道:“宿钱绝少不了二位的,还请千万帮帮忙。” “那好吧,”汉子声如闷钟,道:“你们进来!” 这家看上去不富裕,好在小院后头还有一间空置的房子,女人替他们开了门,汉子跟上来,俩人又对视了一眼。 屋子里亮起了烛火,上玉把熊孩子扶到床上躺好,女人端了一盆水进门:“我来给这位公子擦擦身子。” 说着,把帕子沾湿了,就要上前,上玉探手一挡:“有劳了,家兄一向不惯生人靠近。” “那...那好吧。”女人讪讪地收回手,笑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小娘子有事就说一声,我跟我们当家的都在。” “好,谢谢大嫂。”上玉点点头。 女人有些不舍地离开,阖上门,站在阴影中的汉子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上玉先给熊孩子洗了把脸,他似乎清醒了些,只是脸色白得骇人,淡色的薄唇轻蠕:“姊姊...” “嘘。” 上玉忙捂住他的嘴,小心地看了眼门那边,她不想再节外生枝,对他道:“你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叫‘姊姊’。” 熊孩子不解地眨了眨眼。 上玉:“你听明白了?” 他看着她,点点头。 她稍稍安心,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想一想,又把那水都泼了。 还是该小心些,这个地方也未必安全,她想起袖子里藏了两个橘子,是从赫连府带来的,就把橘子剥了,递给他:“要渴了,就先吃这个吧。” 熊孩子拿着橘子,突然摸了摸自己身上,哇地一声大叫。 “怎么了这是?” “那个...受气包,姊...你给我的受气包,不见了——” 大概是掉在路上什么地方了。上玉道:“丢了就丢了罢,往后我再给你做一个。” “......呜。”他垂着眼,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上玉开门出去,找到那汉子,要了点山里人家常用的草药泥,又借了剪子、白布,折回房里。 他躺在床上,偏过头看她。 她是南方人的小身子,此刻很显出些疲态,不过她什么都没说,把白布撕开了,端着一堆东西朝这边来。 她同他笑了笑,很温柔的那种:“姊姊给你看看伤。” 剪子剪开他的裤脚,膝盖上一片狼藉,血浆混着泥沙。 上玉小心地用巾子帮他清理了,再敷上草药泥,草药泥有一股辛凉的味道,最后她用白布缠了几圈固定。 不知是那药的缘故,还是没力气了,整个过程他都没喊一声疼。 上玉揉了揉他的脑袋,表示赞赏。 做完这些,她已经很疲累,房中只有一张床,当然只能让给他,她披着毯子,倒在床沿上,不过片刻功夫,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 但这个梦很混乱,她梦见了多年不见的义父,还有躺在榻上人事不省的孃嬢。 所有的画面,最后都变成了同一张脸—— 叶比木。 他说他叫叶比木。 在赫连府的花园里,他笑着问她,是不是曾经死去过? 那一瞬间,她惶恐,她震惊,她不能相信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他知道她重生的事。 “你是谁?” 她听到自己这么问他。 他当然猜到她会这么问,笑道:“公主不必如此戒备,在下并无恶意。” 她倒不怕他怀揣恶意,且不说死而复生本就天方夜谭; 如今她已身在丹熙,纵拿此事做文章,又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她真正惊惧地,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件事? 两个原因—— 要么他与她有相同的遭遇。 要么…… 她打了个寒噤,在他还想再同她说点什么的时候,熊孩子正巧回来,于是他就走了。 走之前只留下一句:“在下与公主,必有再见之日。” 上玉睁开眼,醒了过来。 看外头,天刚蒙蒙亮。 她几乎整个身子都倒在床上,熊孩子被挤到里边,额上出了一头虚汗,上玉有些不好意思,拧了巾子给他擦脸,他的额头有点烫,也不知是不是发烧了。 她再次掀开被子,瞧他的伤口,还好,没渗血,只是靠这样终归不够,必须想办法通知鹞子和黄钟。 上玉站起身,打开门,一股清新的泥土味扑面而来,院子左边的一棵树上开着白色的佛荼花。 她跑过去,鬼使神差般地折下一枝,拿着它进了屋。 佛荼花搁在熊孩子的枕边,她笑了:“卫......阿白,你闻闻,挺香的,是不?” 男人没有醒转,更无回应,上玉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昨天,谢谢你。” 屋子里静了片刻。 她再次起身,刚走到门口,那汉子和女人鬼魅似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 床上的人微张着眼,意识仍有些模糊,说来可笑,只要他愿意,可以掌控世上几乎所有东西,可是,却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那些流下的血并非虚假。 右手动了动,发现那个小姑娘没在他身边,昨天...她累坏了。 一阵凉风吹向他的胸口,带着些微的冷。 门口出现模糊的人影,一个大约是她,另外两个是这家人罢。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视线朦胧中,只看到她跟那对夫妻似乎交换了一点东西。 然后...然后他阖上了眼。 一具残败的身体,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他微微喘息着,手伸向自己的腰带,把上头一块玉石摘下来,轻轻一捏,从里头滴出大颗大颗的水珠,落进他的嘴里。 他凝神静气,由水珠在身体中游走。随后,听到了房门阖上的声音。 有人朝他走了过来。 “当家的,咱们这样...是不......” “贱货,莫再多嘴!”有片阴影投在他的床边,那人继续道:“瞧瞧这细皮嫩rou的,别说你没发老sao,不如痛快些!跟老子一起*了他!” “万一......” “啪!” 汉子转手打了女人一个巴掌。 华阴侯睁开了眼。 “呦吼,醒了正好——要跟死尸似的那才没意思!” 他直勾勾地盯着汉子的眼睛,面无表情:“她呢?” “...你说谁?那小女娃?”汉子嘿嘿嘿地笑起来:“她——走啦,你这小白脸不如安稳地跟了老子,老子养你一辈子,怎么着?” 一阵可怖的沉默。 那汉子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可是,明明只是个病怏怏的小白脸...... “你他妈,还不上来帮忙!”他转身朝那女人吼了一嗓子。 女人上前,两人在床边投下的阴影,如同从深渊而来的恶鬼。 床上的病人,突然笑了。 笑得温润而无邪。 略回血色的薄唇轻启:“二位,打算怎么玩?” 黄钟接到主子的信号后,便一刻不停地赶往山郊。 昨夜主子同那位公主一夜未归,他就怀疑是不是路上出了事,不过主子一向有计较,他倒也不太担忧。 当他快要接近目的地时,鼻腔里突然钻进一股刺鼻的焦味。 远远地,看到那头黑色的浓烟滚滚爬上半空,他心里“咯噔”一下,加快了脚步。 半片废墟。 木头被烧得焦黑,脆弱到不堪一击,七零八落地葬身在火焰中。 他的主子席地坐在这一片火焰前面,发鬓被风吹起,侧脸映照着火光,恍如涅槃重生的神祗。 待他走近了,才看清,火焰中两具被彻底焚烧的尸骨,大张着嘴,其形状似十分痛苦。 黄钟第一次感到震撼。 主子素来冷情,视人命如草芥,这不假; 但主子从不会耗费心力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因为没必要。 而这次,如此狠毒彻底地杀人,就连他,都能察觉到这场大火下埋藏着的——愤怒。 主子怒了。 他陪在他身边这么久,从未见过他身上这样重的戾气。 为什么? 黄钟四下里看了看,最终还是有些忐忑地上前:“主子,......瑾珏公主她?” 他的主子一言不发,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高耸的眉骨以及垂下的长睫。 良久,低不可闻的声音:“走了。” 黄钟:“......”阿弥陀佛。 “要不要奴派人去......” “不必。”这次主子答得很快,男人微微仰高头,似乎只有淡淡的无奈:“...本来也留不住。” “那......” “准备回宫罢。”主子道:“至于她一事,找个借口应付便了。” “...嗳。”也不知该回应什么,黄钟拱手,便离开去准备了。 男人坐在原地,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大约是焦烟的关系,他捂着胸口,半身都弯了下去。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响动。 并非黄钟。 不知怎么的,他伸手在腰带上又摘了一颗玉石。 一个时辰里,服用了两次。 他无声地笑了笑,静待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