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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哪里,是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发脾气,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发脾气,小芽儿哥哥发脾气也发得比别人好看,我觉得……挺好。” 顾宗主笑了笑,又拍了拍魏九郎的肩膀,说:“去吧。” 魏九郎立即对着城主父亲挑了挑眉,三步并作两步的继续往后山赶去,生怕晚一步便又被父亲叫住,耽误了他的大事。 十六年前,望虚城虽是南面之主,庇护一方百姓,但却并不如何繁华,直到镜山门掌门的首席弟子顾凌霄分宗出山,以元婴九层之力坐镇望虚城,望虚城这才繁荣起来,直至成为今日南北两路必通之所。 原先的望虚城只一座主楼高耸入云,四方小楼以天梯勾连供凡人使用,但顾宗主来后便在后山圈了一个山头,造起了比之主城楼更加宏伟大气的宫殿来! 那时魏九郎还没出世,只后来听城中老人说起顾宗主抱着婴儿来此镇城的盛况。说是那天几乎整个镜山门的内门弟子纷至沓来,天空架起一座雪白的鹤桥,仙人们长身玉立目送顾宗主入殿,城中万人空巷,一片寂静,直至鹤桥载着白衣飘飘的仙人们离去,才猛然恢复喧哗热闹。 那老人还说,说顾宗主怀中婴儿当时一直在哭,哭得撕心裂肺,谁人哄也不好使,顾宗主没有法子,连城主为他开的欢庆宴都不来参加,城主送去的各种灵丹妙药更是没有用武之地,反而征用了城中居民自养的母羊,亲手挤了一碗羊奶再一点点的用小拇指沾上一些,送去婴儿嘴里,又亲自喝一口渡过去,反复数百次,这才令其止住哭声。 魏九郎当时还不明白老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脸可惜是为了什么,后来懂事了一些才明白,那被顾宗主捧在心上的小芽儿哥哥原是个毫无灵根的□□凡胎,吃不得那些大补的仙品,用不得任何修真之人能用的法器丹药,虽然父亲乃千年难遇的修真天才,母亲却大约是一位毫无根基的凡人,于是造就这样的残缺,是所有人眼里一个可悲可笑的废物。 毕竟凡人的寿命不过六十,任何大灾小病都能要了命。 凡人的身体犹如泥塑,任何刀剑都能断了皮筋rou骨。 凡人的青春容颜只余十年,衰败如蛆附骨,死亡如影随形。 所以顾宗主才这么紧张他这个独苗苗,连当今三大门派之首的镜山门首席也不当了,偏偏来这凡俗之地做一个毫无前途可言的镇城人。与师尊镜山掌门割袍断义也在所不惜,就为了这个弱不禁风的宝贝骨rou。 说实话,魏九郎若非是城主之子,仅仅见这顾宗主一面,光凭顾宗主那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气质,那是决计想不到顾宗主是如何爱子如命的。 然而他是城主之子,从小在主城东奔西跑上蹿下跳倒是经常见到顾宗主在天气好的时候,搂着披着红斗篷的小哥哥出来晒太阳。 红斗篷帽子很大,几乎遮盖住小哥哥大半张脸,只露出下面精致秀美的脸蛋,露出挺翘的鼻尖与颜色淡粉的唇。 阳光如尘,落在绿草红衣上,暖洋洋的不知是太阳太过刺眼还是那小哥哥从斗篷里伸出的手太白,惹得魏九郎眼睛都睁不开,眼泪都快被逼出来。 可他即便眼睛疼得要命,也很想迈着小短腿去瞧一瞧顾宗主的宝贝疙瘩,想要和那小哥哥玩,但却一下子被父亲捉住,拎着他后衣领低声怒斥:【休得放肆!】 被父亲滴溜走的时候,还只会跑,话都说不清楚的少城主看见小斗篷里的小哥哥仿佛回头望了他一下,然后又紧紧搂着顾宗主的脖子不放,依偎着,好似这辈子就打算这样过活,长在那顾宗主的身上,要rou与rou相连,骨头与骨头都融在一起。 再后来,魏九郎又大了一些,五岁多的时候,被城主父亲亲自领去后山的宫殿里,走过一层层自动拉开的屏门,踩着异兽珍贵皮毛制作而成的华美地毯,闻着空气里渗来的冷香,魏九郎懵懵懂懂的紧张起来,最后站定在最后一张画着紫阳花的屏门前,看着最后一张屏门缓缓拉开,露出万千烛光里,坐入顾宗主怀中的纤弱少年。 少年人长发松松垮垮披散在身后,身着柔软银色睡袍,双腿犹如鱼尾软软的叠在一起从睡袍中间露出,通身雪白、莹润如玉、却又线条极具rou感,此间烛光摇曳,影动如火。 魏九郎那天紧张得一个字都没敢说出口,生怕一个大气儿喘起来,就要惹那画儿一样的小哥哥不悦,哪知那小哥哥瞧起来如高岭之花不可攀摘,实际上性格倒是可爱有趣,等了半天没等到来陪自己玩的玩伴说话,回头便埋怨了一句:【爹爹,退货吧,这是个傻的。】 魏九郎每每想起当时与顾北芽见面的场景,便免不得面红耳赤,演变至今,就成了只要有人念一念顾北芽的名字,他便要心悸,无端地心悸。 少城主受不住那种奇怪的心悸,偏偏又忍不了不见对方,最长也就忍个两天,便又在集市买来大包小包的零嘴跑去找顾北芽谈天,天南地北的聊,什么都说,从自己一大早起来说起,到日落休息,事无巨细。顾北芽便只是听,偶尔到好奇的地方,才开尊口吐出几个字询问。 有时候魏九郎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意思,尤其是修炼之事,甚是枯燥乏味,谁知顾北芽却爱听,特别爱,常常好奇的伸手,想要魏九郎也教教自己一些简单的口诀手法,但顾北芽……看不见啊……因此手法总是不对的,就算对了也无法用。连灵根都没有的人,无论做多少回多少遍,也不会有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