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可曾爱过我
随着热茶蒸腾起的水雾淡淡朦胧在两人之间，莫怡琳渐渐拾起了话头，“好几年不沏茶了，不知手艺是否退步了，你尝尝看。” 方子俊看着娴熟地摆弄着茶艺的女孩儿，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两人淡淡相处的时光，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轻轻地呷了一口茶，“茶艺一如既往的好，还是这个味道，一点儿都没变。” 另一个房间里也在喝茶的俞振轩听了这句话，瞬间觉得口中的茶苦涩难当，直接把手里的茶盏扔在了一边。 “几年没再碰过茶艺，怎么可能还和当年一样？”莫怡琳轻轻地话语似乎带着双关。 虽然方子俊心里明白，却刻意转换了话题，“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还好吧，就是比较忙碌。刚到哈佛的时候课业比较重，几乎每天都只睡几小时，后来到华尔街实习、工作，要学的东西很多，也不轻松。” 莫怡琳知道以方子俊的能力，她这几年的经历在他们重逢之后一定早就被他了解得清清楚楚了，所以也只是把这些事一带而过。 “你呢？怎么到上海发展了。”莫怡琳不想多说自己。 “你走了以后，我处理了一段时间的私人事务，没再去原来的公司上班。后来猎头找到我，但工作岗位在上海，我当时正好也想离开北京，于是就去了。我现在是mf大中华区的总裁。” 莫怡琳没有错过方子俊在说“处理了一段时间的私人事务”这一句话时，掩饰不住的那一丝苦涩，即便她不知要如何接口。 方子俊话里一笔带过的，他自己没说，莫怡琳也没问，可前一段对他又详细调查了一遍的俞振轩却明白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 当年的方家二少在莫怡琳离开后，不眠不休像疯了一样地开始满世界找人，直到他找遍了国内每一个角落还是一无所获后，又开始查莫怡琳的出境记录，记录显示莫怡琳出国了，去了欧洲。最开始他以为她只是去旅游散心，可没想到从此后再无音信，而莫怡琳也已辗转至美国安顿了下来。 找不到莫怡琳的方子俊，伤心之余终于想起要处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把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都撒到那个害得他失去最爱的贱女人身上。那个女人的父母破产了，她本人也被他直接送进了监狱，这辈子也不见得能够再出来。 这让俞振轩都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个外表温润无害的男人骨子里却是这样的狠辣无情，弄得别人家破人亡眼睛都不眨一下。 “没想到你会到mf工作，恭喜！”mf对于全球健康产业来说是泰山北斗一般的存在，方子俊能坐上大中华区总裁这个以往独属于外国人的职位，可见其个人能力绝对不容小觑。 “你呢？回国以后为什么没有回北京？”是因为不想见到我吗？这是方子俊问不出口的后半句话。 “北京污染太重了，我也越来越不喜欢它的气候，走了一圈儿之后，觉得西滨很适合现在的我，于是便留下了。”这其中自然会有不想再与以前的人和事有所牵扯的原因，只是这个潜台词，莫怡琳也不可能说出口。 沉吟了片刻，方子俊还是艰难地就他们之间的感情开了口，“怡琳，发生那样的事我很抱歉，我被人下了药。我知道我错得离谱，可是你能不能别判我死刑。只要你肯原谅我，你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 方子俊低沉的声音里满是苦涩，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莫怡琳，期待着她对自己的“宽大处理”。 另一边盯着屏幕的俞振轩也不禁屏住了呼吸，心也跟着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虽然理智告诉他，以莫怡琳的骄傲，她决不会与方子俊旧情复燃。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担心，就怕那张嫣红的小嘴里说出的是他万分不想听到的原谅的话。 莫怡琳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舒缓柔和，“子俊，其实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莫怡琳的话让方子俊和俞振轩都有些吃惊，不知道她对这件事到底是如何想的，只能静待她下面的解释。 莫怡琳轻抿了一口鲜花茶，然后慢慢放下茶杯，轻缓地接着说：“当时，那个女人把你们在一起上|床的视频发给了我。那样的画面，让我整个人都无法思考、无法呼吸了，我就那样傻傻地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地板上茫然了一整天。” 莫怡琳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看来，其实我那时对结婚后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应该是非常期待的。”虽然当时的我并没有如现在这样理智地深想。 听到这，方子俊心里一松似看到了一丝曙光，而俞振轩则是浑身一寒，在他身后的阿强更是身不由己地抖了抖，真怕莫小姐再说出什么话来刺激到身边这个霸王。 “但生气、失望之后，我也冷静下来想清楚了，你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也会有正常的需求，发生那样的事情虽然不可接受，但可以理解。” 莫怡琳这话说得方子俊俊脸发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更是羞愧得有些抬不起头，就连俞振轩都嘴角微抽，这丫头还真敢说，说的好像她很懂男人似的。 “所以，应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是我，我们在一起相处了五年，即使我真的成为了你的妻子，也注定无法给你正常的生活，我很惭愧，也很抱歉。” 莫怡琳说的诚恳，语气中也微微带着一丝苦涩。想到她身体情况的俞振轩莫名地觉得心头一阵烦闷，相信她对自己无法做一个真正的女人，一定也是深感遗憾的吧。 而方子俊同样也是满满的都是心疼，“怡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在乎，我可以等，哪怕是一辈子，我也能等！” “可是我在乎！”莫怡琳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声音也高了起来，情绪明显有了波动。 “我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柏拉图式的爱情，这种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要如何延续下去？我不知道你的家庭如何，相信他们也不会对你这种没有子女的情况视而不见！时间久了，各方面的压力会越来越大，外面的诱惑也会越来越多，即便曾经再美好的爱情，也会逐渐被生活的琐事消磨殆尽。” 莫怡琳的声音渐轻，沉默了片刻，没等方子俊开口，又接着说道：“所以你那次的错误只会是开始，却远远不是结束。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男人一次次这样的错误，也不想说服自己找一个个的理由去原谅你，更不想因为这样的事不停地提醒我自己，对你有多么的歉疚！” 莫怡琳的话让坐在她对面的方子俊和正在偷听的俞振轩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莫怡琳长期以来一直承受着这么沉重的心理负担。 “子俊，四年前我把戒指还给了你，也留下了几句话，但终归还是欠了你一个真正的解释。也许当时我们都无法像今天这样心平气和，所以我胆怯了，逃了。这次的重逢也许是天意，能够让我平静地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给我们曾经的过往一个交代。”莫怡琳的声音渐渐地转入清冷、平静。 方子俊不可能因莫怡琳的劝说释怀，几年的分离和愁苦让他清楚地知道，他非莫怡琳不可，他爱她，他不想也不能失去她！ 方子俊激动地站起身隔着桌子双手紧紧抓住了莫怡琳的双臂，语声急促高昂，“怡琳，我爱你！我发誓那样的错我今生再不会犯。你担心的这一切问题都交给我，你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我不能没有你！” 莫怡琳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情绪激动、不失温润又有些憔悴的男人，他眼中的灼热与痛苦让她动容。但她毕竟不再是刚认识他时那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她的心已经不会再轻易悸动。 “子俊，有些情感只应属于那个特定的时间和空间，时过境迁，我们应该接受现实，学会向前看。” 可方子俊却不可能走得出来，“你不在的这四年，我几乎夜夜失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不知道要如何忘掉我们曾经的美好。怡琳，我一直在原地等你回来，别抛下我！” 方子俊已经尽乎恳求，为了求得莫怡琳的原谅，他甚至不惜把自己低入尘埃。 方子俊的凄苦无助，莫怡琳不是不懂，但她不能再给他任何希望，这本就是一段她注定无法再给出回应的感情，长痛不如短痛，她宁愿他一次痛个够，然后彻底忘了她，开始新的生活。 “子俊，我不该回来的，如果我不回来，其实你会慢慢地接受现实，重新开始。有时候，人往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执着，甚至只是为了执着而执着。子俊，你真的了解我吗？你爱的是你心里的我，还是真正的我？” 莫怡琳的这个问题一下子让方子俊无言以对，很明显他对她的了解远远不够，而这次又带着王佳文以那样一种姿态出现在她面前，虽然是母亲做的安排，但他毕竟没有拒绝。想到这里，方子俊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到了极点，他不知要如何为自己辩白。 方子俊无力地松开莫怡琳的手臂，跌坐回椅子上。 “子俊，有句古话，叫做‘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希望我们都能把将来的路走好。” 话说到这里似乎已经尽了，莫怡琳没有再开口。 过了很久，方子俊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早就已经凉透的茶杯，抬起头声音低沉喑哑地问莫怡琳，“不了解你的全部，是我不好，但你不能否定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我也不是为了执着而执着，我清楚自己执着的是什么，是我对你的爱！怡琳，你也……爱过我吗？” 方子俊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爱恋，他终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几年来他想问又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莫怡琳迟疑了一会儿，才苦笑着开口，“我不知道，所以给不了你答案。你一直让我觉得温暖、舒适、安全，有一种家的感觉，就像之前对你说的，其实当时的我对我们的婚姻是充满期待的。在你之前我没谈过恋爱，所以我不知道这样的欢喜和依赖是不是爱、算不算爱。” 莫怡琳的话让方子俊苦涩的心略感安慰，至少她是喜欢过他的，可一想到那日拥着莫怡琳离开的俞振轩，略有缓解的苦涩又加重了几分，也不知是出于怎样一种纠结的心理，他终是艰难地问出了另一个已经困扰了他好多天的问题，“那俞振轩呢，你爱他吗？” 此时不仅是方子俊，就连屏幕那边的俞振轩也屏住了呼吸，都想知道莫怡琳到底会如何回答。 莫怡琳俏脸微红，依旧有些迟疑地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我已经答应会给他机会考虑。” 这样的莫怡琳，像孩子一样纯粹，对感情带着一丝懵懂和迟钝。可就是她的这份赤诚，既让方子俊欲罢不能，也更让另一侧的俞振轩越发情难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