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宫心计
莫怡琳在几个学生做完自我介绍以后，不动声色地与他们聊起了这次实习的事情，她很想知道这群刚刚二十出头的孩子是出于怎样的考虑，要到这么艰苦、偏远的地方去实习，以便她能在这学期的合作中找到正确的方式与他们相处。 “听口音，laura你应该是西滨本地人吧？”西滨师范大学全国招生但还是以本省为主，这几个孩子里面，laura听口音明显是土生土长的西滨人。 “莫老师，这都让你听出来了，我还以为我最近纠正发音有进步了呢？”李欣然有些小郁闷。 莫怡琳笑了笑，“其实你发音已经很标准了，就是句尾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西滨感觉，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凌霄虽然高冷但看向李欣然的目光却带了一丝宠溺，眼神明显是在说，“让你平时不刻苦，露馅了吧。” 莫怡琳看着两人的小互动，明白这是一对颇有默契的小情侣。 白小雪也看到了凌霄和李欣然的眼神交流，状似不经意地瞟了凌霄一眼笑着说：“看来这学期，张晗学长给欣然开的小灶，很有成效啊！” 听到这话的凌霄眼神明显冷了下来，李欣然则有些不愤白小雪的挑拨是非，“什么叫给我开小灶，明明是咱们班一大群人都选了张学长的辅导课，说得好像你没上一样。” 白小雪又露出了那种迷茫、忧郁的小表情，“可是，张学长明明只夸你一个人啊，我们可没你这么大的进步。” 连旭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红着脸憨厚地说了一句公道话，“白小雪，我记得咱们班好像只有你单独约了几次张学长的辅导课吧？这学期的普通话比赛咱们班不就你报名了吗？” 白小雪听到连旭这么说，状似俏皮地冲他眨眼笑了笑，“好像是这样噢，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都忘了。”就这样把之前的一干说辞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连旭看到白小雪的笑容不觉呆了呆，继而脸又暴红起来。 李欣然则有些气闷地狠狠瞪了白小雪一眼，回头冲着脸色缓和下来的凌霄轻声解释，“张学长的课，你们班也有同学选了，加上低年级的学弟学妹，总共有六十多人。” 莫怡琳看着这四个年轻的孩子，忽然有些头疼，她记得当年她上学的时候心思可没这么复杂。当然，这可能也跟她当年忙着打工、投资经常不在学校有关，只顾着赚钱了，哪有时间跟同学玩这种无聊又没有收益的宫心计啊。 “连旭，你是怎么想起要到清水乡实习的？”莫怡琳把话题转到了连旭身上，适时打断了年轻孩子之间这种没营养的尔虞我诈。 连旭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回答的非常质朴实在，“辅导员说今年西滨有了新政策，如果在贫困地区任教，五年后无论是调回城里或者考研都有机会。我家本身就是农村的，我要想留到西滨，只有这条路。我想先去熟悉一下环境，如果可以，我毕业后会留在清水。” 听到连旭的话，凌霄和李欣然淡淡地没有什么反应，而白小雪则明显露出一抹轻视和不以为然。 莫怡琳倒是比较欣赏连旭的坦诚，谁也不能要求别人一定要饿着肚子去高尚，年轻人有自己明确的目标也没有耍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更没有为自己的行为硬安上一个高大上的幌子，自然无可厚非。相反这种坦诚反而更让人欣赏，甚至愿意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他一把。 莫怡琳笑着点点头，“既然这样，就好好在清水发展。”无论将来去到哪里，一个老师都应该先讲好自己的每一堂课，要先无愧于自己的本职工作，然后才能去规划其它。 连旭认真地点点头，“我会的。” 莫怡琳又回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凌霄，“凌霄，你到清水是怎么考虑的？” 凌霄比较淡然，“欣然一心想去，我有点不放心她，所以只能跟着。” 莫怡琳挑了挑眉，看向了难得有些害羞的李欣然。 一向爽朗的李欣然笑得羞涩又甜蜜，“我爸妈以前在青海插过队，那时候他们很小，条件很艰苦，但他们苦中作乐，后来一起回到西滨考上了大学。我觉得他们很浪漫，很有情怀，一直想去青海农村体验一下，但他们嫌远一直不放心我去。没想到，咱们西滨就有这么艰苦的地方，所以我这次坚持去清水，我爸妈没有反对。” 莫怡琳听了李欣然的话有些无奈，又充满了担忧，这个满心浪漫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清水的辛苦，“清水的条件很差，你真的想好了确定能坚持下来？” “你放心吧莫老师，我爸妈也和你有一样的担心，我是立了军令状出门的，我一定能坚持下来。”李欣然再次信誓旦旦地保证。 莫怡琳的担忧太过明显，以至于凌霄不得不开口替李欣然说话，“莫老师，有我在，欣然应该能够坚持下来。” 莫怡琳看了看凌霄，担忧有增无减，这位只是陪同，如果正主都坚持不了，陪同又从何谈起啊。 也许是莫怡琳的情绪太过外露了，凌霄只得替李欣然保证，“莫老师，只要我凌霄答应下来的事，不管最初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一定会坚持做完，不会半途而废。”凌霄的眉眼间除了清冷之外还有不容置疑的坚定，这让莫怡琳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不再纠结李欣然和凌霄实习的初衷，莫怡琳抬头看向了白小雪，“snow，你又是怎么想的要去清水实习呢？” 白小雪依然是那种温柔入骨的声音，说出口的话却让在座的几个人都有点如坐针毡，“我想趁着年轻，做一件令人铭记终生的事，等我老了，可以骄傲地对我的子孙们说，你们的奶奶年轻时也做过一件了不起的事，曾经为山村里的孩子们奉献过青春。” 几个人听了这话都有些不自在，和这么高大上的情怀一比，他们都实在太过渺小了，还是莫怡琳率先回过神来，“snow，你以前到过这么偏远的农村吗？” 白小雪的脸上明显带着一抹骄傲，声音也不再那么矫揉反而有些兴奋，“我们家在邻市东江，我爸以前到下面县里支农带我去过，虽然不一定有清水偏远，但确实是农村。” 这样看来，白小雪的父亲应该在东江这个地级市里有一定的职位，莫怡琳看着白小雪若有所思，轻笑着漫不经心地接口，“看来你父母是非常支持你到清水实习了？” 白小雪一提起自己的家庭更加难掩骄傲，“我爸特别支持，清水这个项目不是由爱心慈善基金会支持、俞市长挂帅的吗，我爸让我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学习。” 莫怡琳终于明白了，这才真正是有备而来的人，人家一家人看上的哪里是清水，分明就是背后的大人物嘛。 莫怡琳无声地叹了口气，“大家在清水好好表现，讲好课被孩子们欢迎，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莫怡琳又和几个孩子聊了一会儿，大致知道，李欣然的父母都是省大的教授，她是家中的独女。凌霄家与李欣然家是世交，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是一对感情深厚的恋人，而凌霄的爷爷是邻省著名的企业家，他的父母在本省经营着一家实力雄厚的公司。 连旭的家庭刚刚他已经介绍过了，来自云南农村，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想留在西滨市内，去清水支教几年是最稳妥的办法。 白小雪的家庭背景她一直没有明说，但莫怡琳猜测应该是东江市委的某个领导，这个她回去可以问问俞振轩，没准他知道也说不准。白小雪到清水的目的肯定不是那几个学生那么单纯，不过只要她能讲好课，其它并不在莫怡琳关心的范围之内。 莫怡琳和这些实习生聊了整整一个下午，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与学生们告别出来的莫怡琳，忽然觉得有些心累，来时走在校园小路上惬意的心情早已消失殆尽，她对带实习学生这件事忽然生出了一种无法把控的迷茫。 莫怡琳想着心事、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向校外走去，没走几步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下意识地就要出手反击，却被一句熟悉低沉的“是我！”生生阻住了手臂。 莫怡琳抬头看向俞振轩深邃的眉眼，“你怎么来了？” “你看看几点了，我来接你回家。”俞振轩有些生气这个小女人的不自觉，就没想过家里还有人等着她吗？ 莫怡琳抬手看了一下表，“呃……才六点啊。” “才六点？”俞振轩的声音有些冷，每天这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到家快吃上饭了！ 看到俞振轩的脸色有些不好，莫怡琳不想触他的霉头，乖巧地问：“晚上吃什么？” “我想吃你，你给吗？”俞振轩毫不客气地回答。 莫怡琳立刻不说话了，她不问了还不行吗？俞振轩点什么她就吃什么好了。 现在回家做饭有些晚了，最终两人还是在兰苑吃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