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历史小说 - 月明长夜在线阅读 - 第26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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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突然横着飞过一只断手,暗绿色的□□飞溅,恶臭无比,被那魔气化成的侍卫截下扔了出去,半点没溅到月清尘身上。他漫不经心地向战况激烈处一看,却发现那边已被尸人团团围住。

    可君长夜却不知所踪。

    他们如今停车的位置很是偏僻,正处在灯光照不见的角落,因此不会被正在激战中的人们看到,但却可以将灯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十几名侍卫将一人护在中间,正与周围如潮水般逼近的尸人奋力搏杀,而被他们团团护在中间的,则是一个紫袍冠玉的青年人。那人怀中抱着一方锦盒,右手则紧紧握着手中佩剑,不时替挡在自己前面的人解决掉旁侧袭来的尸人。

    他分明不住地颤抖,身子却努力绷得极直,脸上神情复杂,有焦急,愤怒,狠厉,却唯独没有恐惧。

    一点都没有。

    像是早已经做好了随时失去一切的准备。

    月清尘微微一怔,突然发觉这么多年过去,那个曾经最不成器,最好躲懒的徒弟,也终于长大了。

    可是到现在才发觉,却已经晚了。

    其实,自己真的不是个好师尊。

    月清尘神思恍惚起来,扶着车门的手有些不稳,差点一头栽下去。他勉强重新立稳,却见萧紫垣身边的侍卫渐渐倒下,最后只剩了领头的那一个,脱下衣袍蒙住脸,与萧紫垣背靠背站在仅存的一点结界里。二人手中剑翻飞着,带起一片又一片四溅的尸液,而迟来的援军被堵在外面,根本难以靠近。

    萧紫垣紧咬着牙,握剑的手臂僵得几乎要断掉,可是没用,哪怕他已经把他水平范围内的荣枯式用到极致,也没办法阻止最先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尸人前赴后继地扑进结界。

    很快,萧紫垣的肩膀被其中一只死死咬住,被砍掉头仍顽强地不松口,而剧痛使人的感官格外清晰,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忍痛的喘息,原来另一只尸人已从侧方袭来,生生扯掉了那侍卫的一只胳膊。

    那一瞬间,萧紫垣来不及多想,方才手一松,剑已经被尸人吞进肚子,他便挥舞着手中锦盒当剑,仗着自己吃过洗髓丹,转身猛扑过去,将咬住那侍卫的尸人一头撞开。

    弗一接触,萧紫垣便觉得那灰绿色的皮肤僵冷得要命,血腥味混杂着尸臭味,顺风一齐往鼻子里灌,被咬过的肩膀开始麻木,眼前也开始一阵一阵地发黑。

    完了,莽撞了,难道我要死在这个地方?

    原来这天象之说,还真是不可不信啊。

    萧紫垣想翻个白眼,可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索性闭上眼睛等死。可就在此时,外围那急促的锣声却像被掐住脖子的鸡般哀嚎一声,骤然停住了。

    第141章 喜相逢

    隐没在云层后的月亮重新探出头来,将清晖洒向大地。借着这丝光亮,萧紫垣看到面前那些张牙舞爪的嶙峋尸人还保持着刚才撕咬的姿势,却像突然被定在了原地,再不能动弹。

    他惊魂未定,一屁股坐到地上,可慌乱中抬头,却见一个人踏着尸山血海而来,手中还拎着一面硕大的铜锣。他轻巧地绕过林立的躯体,每走一步,便敲击一下铜锣背面。与方才的刺耳锣声不同,这声音沉闷闷的,像夏日里酝酿已久却迟迟不落的闷雷。

    而随着锣声的重新响起,尸人口中獠牙虽依旧锋利,却很快和尸身一起,化成了一摊摊混着脓的血水。

    萧紫垣艰难地扶起身旁断了只胳膊的侍卫,虽肩膀还麻着,却只装作若无其事,对那持锣而来的人道:

    “你是什么人?”

    又指着那锣问:“这是何物?”

    “此物名为尸锣,乃是赶尸之人驱策群尸所用,击正面则驱尸,击反面则毁尸,那赶尸人不堪一击,面目已惨不忍睹,便不拿来碍眼了。在下尹尘,家中前辈曾师从茅山宗,懂得些驱鬼的法门,又爱收藏些稀奇之物,这锣世间少有,若贵人不介意,尹某便自行带走了。”

    来者戴了一副玄色面具,话说得不怎么客气,听声音却颇为年轻:“此物阴气颇重,一般不会出现在灯火通明处,想必贵人是身上带了什么涂有尸油的东西,才将尸群吸引至此。”

    “尸油?”萧紫垣一怔,随即见大批禁军赶到,便将那侍卫交给近旁禁军,自己在身上上下摸索一番,才道:“我身上佩戴的都是惯常所用,并无……嘶,这倒霉催的,真的喝凉水都塞牙缝,可能压根不是什么尸油,而是我最近的霉运把这群僵尸引来的。”

    君长夜看他摇摇欲坠,脸色苍白,说话间还抽了既口凉气,却还傻兮兮地开着玩笑,心知对方无性命之虞,便继续忽悠道:“那贵人身上有无新得之物?”

    萧紫垣无力地点点头 ,便将手中那方锦盒交给他,道:“呐,这是今晚刚从花间酒拍得的一幅图,要是花这么大价钱拍来的还能有假,嘶,我就派人去掀了那家黑店。”

    他眼看着那人打开锦盒,将里面那副星宿图揭开来看了看,却轻轻笑了一声,道:“怎么,莫非贵人也迷信星象之说吗?”

    有那么刹那间,萧紫垣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面前人那声轻笑在脑海中被无限放大,只不过,换上了那已被逐出师门的小师弟的脸。

    恍惚中,只见那少年冷笑一声,不屑道:“怎么,莫非大师兄也迷信天象之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