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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长夜到时,九重墓门已经自外而内关了两重,院门和榕树阵的通道皆已彻底封死了。他取出封神刀来,一刀将最外围的那些榕树阵尽数拦腰斩断。在成片成片簌簌落地的枯叶断枝中,君长夜提刀踏入内院,却见白玉墓室最外层的大门正在缓缓落地。 君长夜少时第一次在凝碧宫见到这座白玉坟茔时,只觉外部浑然一体,将将一整块上好的羊脂玉最中间掏了一个洞,外围仍是完好无损的,然后倒扣在地上。他本以为这地方没有门,因为关上了就再没有开启的打算,可如今看到了其中隐藏的那扇玉门,却也没觉得有多么突兀。 许是这些年已经见多了稀奇,无论再看到多稀奇的事,都已经不会觉得有多稀奇了。 初见这个地方时,君长夜还觉得,凝碧宫主或许当真是情深之人,因为竟然舍得为了自己夭折的幼弟造墓,而动用这么好的材料。 现在想想,应该是景离当初在建造时就想好了,待他们二人死后,要一起长眠此地,所以无论如何劳心劳力,都在所不惜。 眼看面前那扇门就要彻底闭死,君长夜在门前一矮身,贴地打了个滚,几乎是擦着地面闪身进去,随即以手撑地,向后一倾身子,止住了连续未竭的滚势。 而在男子进入的转瞬之后,玉室的大门在他身后轰然落地。君长夜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发现自己必须要略微躬身,才能不碰到低狭的墓道顶部和侧壁。 而扑面而来的,尽是独属于地底的腐朽和泥土气息。 第241章 九连环(九) 即便是在睡梦中, 洛青鸾都隐隐觉得浑身如有火烧灼,身下仿佛有个东西,冰冷坚硬, 硌得她怎么都睡不好觉,胸口也闷闷的,好像在提醒她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因为浑身不适,连做梦都总梦到些不好的东西,梦到重新被人抓回了离魂台的熊熊烈火中,于是洛青鸾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然而, 等到终于悠悠转醒,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全身所有经脉的感觉悉数涌进灵台,清晰无比, 却险些让洛青鸾再度痛昏过去。 不, 她甚至恨不得昏过去,最好彻底睡死, 也好过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可那痛觉太过剧烈, 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更不可能再度睡着,洛青鸾痛得打了好几个滚,险些从床上滚落到地下,幸亏她及时扶住了床边, 才终于稳住身形, 勉强坐起身来。 才做了这么几个动作,洛青鸾已经浑身大汗淋漓, 稍微动一动,就闻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一股子沾了雨水过后的泥腥味。她勉强抬起手来, 揉了揉眼睛,然后扭头四下打量起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来。 她记得,自己原本是要去刺杀景昭,结果却反被制住,还被对方当做人质来威胁对面的一个黑衣人。他叫那个人魔尊,还说魔尊就是长夜,可那人,分明与长夜生得不是一个模样。 但若他不是长夜,又与自己素昧平生,他为何会在乎自己的死活呢? 接下来,那两个人又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什么帝君,什么天道,随后自己就被打昏了,再然后……醒过来就是在这里。 这是一间密闭的石室,她被人放平躺在了石室中央的石床上,石床四角各有一根铁索,可抓她来的那个人,却没有借此来限制她的行动。非但如此,就连凤鸣箫,都还好端端摆在她的手边。 也不知景昭是托大,还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洛青鸾扶着石床边沿慢慢站起身来,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发现那原来是一方玉印,上面镌刻着自己家族的家纹水波纹,正是小叔叔惯常摆放在书房内的那方洛家家主印。 这……这就是小叔叔留给我的那样东西! 洛青鸾几乎是立刻就将它抓在了手中,在玉印身上来回摩挲,而后紧紧抱在怀中,几乎被心中失而复得的欣喜淹没。可随即,她却像被烫到般,甩手将那方印丢了出去。 说来奇怪,玉印拿在手上时还不觉得烫,可在抱入怀中的那一瞬间,洛青鸾却感觉像抱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她低头去看自己身前,只见衣衫多处已经破损不堪,湿淋淋的,如在沸水中煮过一遭,而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已留下许多灼烧痕迹。 “你醒了。” 洛青鸾慢慢抬起头,只见那被她丢掉的家印滚落在地,恰好骨碌碌滚到来人的脚边。景离弯腰将它拾起来,握在手中颠了颠,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巾帕,仔细擦拭起玉印上沾染的尘土。 “你……”洛青鸾捂住胸口,勉力昂起头看他,“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景离仍旧低着头擦拭玉印,“给你服了大剂量的摧心散而已。” “摧心散?”洛青鸾喃喃道,“你给风满楼用的……也是这个?” “是,”景离终于将巾帕收回怀中,抬起头来凝视着洛青鸾,双眸中不带分毫感□□彩,“不过给他用的剂量小些。所以,与其有空关心他,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洛青鸾毫不怯弱地与他对视:“说吧,你抓我来……是想干什么?要杀就杀,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景离不为所动,只抬步向洛青鸾走近几步,将那方家印举到她眼前,冷冷道: “看清楚,这方印上刻着水波纹,就是你们洛家的家主印。我探查过了,蘅芜君封了一半的修为在里面,应该是想留给你。只可惜,你马上就要死去,已经用不到了,倒不如拿来给我,兴许还能多发挥些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