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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要不要送他回去,虞小满想了想:“请问大哥大姐此行往何处去?” 前头在赶马车的男人扭过头:“往东边沿海去,与家人汇合。” “行南闯北一整年,是时候停下歇歇脚了。”那妇人说,“今年早些收工,和家人一起过个好年。” 要去的方向与虞小满不谋而合,他便询问是否可同行,那妇人正好嫌自家丈夫话少闷葫芦,缺个路上聊天作伴的,当即便欣然应允。 于是虞小满蹭了个免费车,沿着来时的路往东南方向行去,抬头仰望天空浩瀚星海,低头俯瞰平原广袤无垠,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自深秋度到了初冬。 原先没想能活到这个时候。 虞小满只知失去元丹的鲛人会折损寿命,但究竟折损几成,尚未有前人验证。他当这折损是九成九,把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在过,自璧月jiejie口中得知所谓的折损至多损一半,还有些难以相信。 毕竟鲛人平均年龄有三百岁之长。 不过就这样算,一百多年寿命换一双好腿,璧月仍觉得亏了,见他一次就骂一次,毫不留情。 傍晚,孩子们四散归家,虞小满将这些天绣的帕子叠好,披上外袍刚要出门,听得轻快的一串脚步声,扭头一看,果然是璧月来了。 这回带了捆新鲜海草,虞小满回不去海里了,倒还是爱摆弄这个。 拣了一根扎在手腕上,扯下衣袖小心地盖住,虞小满一面给jiejie倒茶一面问:“今天这么早?” 璧月斜眼睨他:“若是不早点,你又跑了怎么办?” 说的是虞小满刚回到虞家村,东躲西藏地不想叫她发现,被她逮住了还捂着脸扭头就跑的事。 当时璧月气坏了,水草甩出去就勾着虞小满的手臂把人往回扯。待到把人扯到跟前了又骂不出口,捏了捏他的胳膊rou,皱眉道:“怎的瘦成这样,那姓陆的连饭都不给你吃?” 虞小满忘了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哭了,还哭得很丑,因为璧月jiejie的脸色十分难看,咬牙切齿的像要杀人。 虞小满不想告诉她自己元丹没了的事,可璧月又不傻,攥着他的手腕一摸就晓得他活不到三百岁了,气得抓狂,说要把他脑袋卸下来看看里头进了多少水。 想到这里,虞小满低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讷讷道:“不跑了……跑不动了。” 他现在的身体连常人都不如,着实没力气再折腾了。 璧月在屋里待了会儿,见虞小满穿那么多还喷嚏连天,说:“你这屋又小又冷,还是别住了,jiejie给你换间宽敞的。我还听小甲小乙说,京城人到了冬日会在屋里烧炭取暖,改明儿jiejie也给你弄些来。” 鲛人族的货币与人类不相通,虞小满吸着鼻子摇头:“不用了,多穿几件就好。” 瞧他虚弱的样子,璧月既心疼又气恼,忍不住骂:“叫你一心向着那个臭男人,这下你没了元丹毁了灵根,再也变不回鱼身回不去海里,他倒治好了腿能蹦能跳,真真是气煞我了!” 鲛人全身的灵力都凝聚在元丹之中,元丹又称为鲛珠,遂没了元丹的鲛人只能去掉一个“鲛”字,至多算个普通人。 璧月气虞小满犯傻,随便就将元丹舍了去,又气自己没原则,都决定不再管他了,还是不忍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弟弟过得不好,一次次从海底跑到陆地上看他。 虞小满何尝不知道她在气什么,歉疚地拉了她的手,软声道:“我错了,jiejie。” 璧月回握住虞小满冰凉的手,霎时红了眼睛,嘴上依旧不饶人:“跟我道什么歉?路是你自己选的,哼,活该,自作自受!” “嗯。”虞小满弯着眼睛应了,“是我造的孽,活该自己受着。” 夜里,将璧月送出门,虞小满踌躇再三,还是问:“小甲小乙……有没有带旁的话给我?” 璧月扭头,美目一瞪:“怎的,你还想打听那臭男人的消息?” “不,我只想知道他的腿好没好全,大仇是否得报。” 虞小满语气淡然,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若一切与我的预计相符,那么他的恩情我便还清了,从此我再不欠他。” 次日依旧天晴,虞小满早早出门,去到镇上卖绣品。 店老板见他手艺好,不仅多付了几块碎银,还问他接不接定制图样。 虞小满自然是接的,听说要去镇东头王员外家取布料也不嫌麻烦,为了节省时间在路边买了只葱油饼,边啃边走。 到地方才晓得这王员外便是虞家村村长女儿虞梦柳的公公,此番定做的被面正是儿媳点名要的,虞梦柳和虞小满猝不及防在堂前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是喜大于惊,屏退下人说了会儿话。 “你怎的回来了,省亲吗?” 虞梦柳问完忽觉多余,若是省亲,何至于跑镇上来接绣活儿干?于是试探着问:“你与那陆将军……” 虞小满知她想问什么,老实答道:“离了。” 待弄清楚所谓的“离”是虞小满自己扔下一纸休书,虞梦柳目瞪口呆:“不都是丈夫休妻吗,你怎的还自己写休书送上门去?” “结果都一样。”虞小满说。 虞梦柳敬他离得干脆,又不免叹息:“上回去京城,见你俩那么好,弄得我怪羡慕,还以为你俩能白头到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