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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芷淡道:“这么说来,你是不肯给个实诚价了?” “我的实诚价就是十两银子,客官你愿给呢,咱们即刻就钱货两讫。你不愿呢,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好聚好散。”掌柜说着把药瓶往柜台里边收。 君芷甩甩手,真个儿出门就走。 掌柜还在身后笑:“客官,方圆十里,可就我这一家药铺。你那只手,想来是不想要了。” 君芷出来在街上走了几步,心下好生郁闷。 或许这师门的试炼,已经开始了罢。 从她登上那羊皮筏子,这一路可以说阻碍重重。 刚摆脱用媚术惑人的妖,没走几步,竟又遇上只蠢狼。 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己从小孩的痴缠之中解脱出来。 那蠢狼能化人形,估摸着起码也有百十年道行,但是说话却甚是胡搅蛮缠。 先是雌雄不分,叫她“叔叔”。接着又道,“你踩了我的尾巴,致我重伤,你得负责照料我周全。”说完还嘤了两声,眨巴着泪汪汪的大眼睛。 “怎么负责?”君芷当时拼命想将自己的腿从她那两只小爪子之中扯出来。奈何蠢狼抓得死紧。当她将脚提起时,那一小团竟然活生生离地,饶是如此,也不肯放手。气得她浑身微抖,索性把脚放回地面,不动了,用言语和她交涉。 “叔叔,求你收养我吧。”蠢狼哭唧唧的,“我吃得不多。很好养的。等我长大了,会对你很好。” “……” 换作前世的君芷,可能立即就会上当,还赔上许多眼泪。但重生的她,对人世没有信心。再者师门试炼还未开始,她不敢贸然让自己多个拖油瓶。更何况,民间盛传,有两种东西是养不得的。一样是蛇,一样是狼。冰冻的蛇获救之后,反口咬死了用体温去暖它的人。而狼这个东西,养不熟的,等它大了,也是吃人。 君芷发觉,自己再也不复前世的赤子心肠。 叹了一口气,将匕首亮出来,冷然道:“放开,不然我就用此物扎穿你的前爪。” 蠢狼听了,抬起两只泪眼,怯生生地看了看她,眸子里的光亮黯淡下去,手上终于松了。打了两个滚,滚到旁边的草丛里,嗖的一声,变回狼形蜷在那里。 君芷走远的时候,依稀听得蠢狼嘤嘤呀呀哼哼唧唧的,似哭非哭,带着几分与稚嫩嗓音不符的凄厉。她加快步子,觉得心内烦躁难安,便抬起双手堵住耳朵。 这一使劲才发现,手上的伤,不轻。钻心地疼。 然后她就进了药铺。白白受了掌柜的一顿排揎。 她此生最恨这种趁火打劫的无耻之徒。 当真懊悔无及。 眼看天色渐晚,此番应当是真的天黑了。君芷觉得腹内饥荒,且神思倦怠,左右顾盼,寻个下处。 竟好。她进的第一家客栈,叫卧龙的,就有空的房间。君芷要了天字第一号房,由店小二领着去了房内。但见布置清雅,甚合心意。因向这店小二要一盆热水,打算晚饭前通通头、洗把脸。 热水不多时就来了。君芷惯性抬手要除斗笠之时,才赫然发觉,斗笠早不见了。想来是在那破庙丢掉的。如此一来,她不免眉头微皱。那蠢狼,也太没眼力价了罢。 君芷揽镜自照,眉心深锁,自语道:“有长成这样的叔叔么?” 些微洗涮过,神清气爽下得楼来,就在客栈的大堂用晚膳。 君芷要了一壶酒,一碟花生,一碟豆干,并一盘笋丝炒鸡蛋。 酒方才饮了半杯,便听到身后一桌客人抱怨没有野味。 “老兄台,你可知这世间最滋补的,是什么罢?”其中一个问。 “老虎rou?” “老虎rou也算好了。”起先那个答道,“可还有一样,你在这瀛洲地界,竟然不知道么?”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 “那修为尚浅,初得人形的小妖,你捉了来,烧一锅滚水,将它扔进去煲了,煮得骨rou分离,啧啧,到时候那个汤,才是人间绝味。” 君芷听到后面这句,差点没呕出来。急忙一扬脖,用剩下的半盏酒压住。 更可骇者,旁边有一桌应声道:“诶,两位老兄可愿意出门打点野味,来加个菜?” “行啊……” 君芷素闻中土人什么都敢吃,没想到到了此间,还是有如许多在口腹之欲上大胆创新之人。 也许,这几个不是人,也未可知。 只听他们果真结伴出去了。 两杯酒下肚,手中的酒杯刚放在桌上。她心下却猛地一沉。 有一幕好戏自动在眼前浮现。 白白嫩嫩的蠢狼崽子,抓住这前去猎食的老饕,眨巴着泪眼,“叔叔……” 君芷沿着原路去寻的时候,在心里盘算好了。找一遍就罢。倘若找不到这狼崽,她也会就此罢手。 但假若找到了。就暂且把它带回去,姑且先养几日。免得它小小年纪,在这里就成了人家的盘中餐。 天已然黑透了。君芷隐约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白日里遇见蠢狼的地方。但苦于实在昏暗,压根不知它在哪里。想了一想,没办法,她从袖袋里将一颗夜明珠掏了出来…… 四下里一照,并没有它的踪迹。 君芷既有点不快,又似乎是得到了解脱。松下一口气,打算回客栈继续填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