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尤涟这下终于点了头:“行吧。” 他重新坐好,仰头通过后视镜偷偷地看宫鹤。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宫鹤格外温柔,和前几天很不一样。 他们之间的相处也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好,因为那时的他太浮躁,感受不到宫鹤那份安静之下的好,而现在他感受到了,只觉得非常惬意。 以后要是一直这样处下去也不错。 他负责笑和闹,宫鹤负责安静和包容。 尤涟低头又看了眼怀里的球鞋,再抬起时眼睛弯成了月牙。 还说不喜欢自己,骗人! 宫鹤若有所感似的用余光扫了尤涟一眼:“很开心?” 尤涟点头,神情和颜色是毫不掩饰的愉悦。 “那就好。” 没一会,车就到达了别墅门口。 等宫鹤停好车,尤涟立刻下车去拿车后座的盒子。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夜风吹在脸上刺刺的疼,但尤涟浑然不觉,眼睛里只有那个盒子。 拿出来后,尤涟把盒子捧在手上掂了掂:“还挺沉。” “现在就打开?不先进去?” 尤涟点头:“对,我现在就要开,你帮我托一把。” “嗯。”宫鹤应了声。 他走到尤涟身旁,接替尤涟的手捧住了盒子。 角度正好,一束柔和的月光落在盒子上。 尤涟有些兴奋地按下盒子上的卡扣,然后指尖托着盒子边缘缓缓往上抬起。 里面的东西光滑反光,天又暗,尤涟一时没有看清。于是他低下头凑近些细看,看清后,兴奋的表情霎时凝结在脸上。 尤涟怔怔道:“这是……”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盒子这么熟悉了,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让项铮买过一模一样的套装。 二十四只,全由羊脂白玉打造。 而这一套少了两只,按照大小排列的顺序,少的应该是7号,和8号。 尤涟睫毛颤动,放在盖子上的手指蜷了蜷。 “这是你订的那套,我去店里把它买了下来。” 尤涟缓缓抬起头:“我已经付过钱了。” “我让他把钱退回了你的账上,应该明天就能收到。” 宫鹤微垂眼眸,脸掩在夜色里,看不真切,“我说过,这样的东西以后都由我来买。我不喜欢别人碰你,也不喜欢这样的东西碰你,如果一定要用的话也必须由我来买,由我来帮你用。” 尤涟轻声问:“就因为我们有婚约,你是我的未婚夫?” 他试图看清宫鹤的眼神,但光线太暗,他实在看不清。 宫鹤声音清冷:“对。” 尤涟觉得风似乎更大了,吹得他从头到脚都有些冷。 他想问宫鹤道歉和买礼物是不是也是出于未婚夫的责任,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被冻得瑟缩了一下,合上盖子道:“我也说过,我以后都不会用这些东西了。” 宫鹤问:“不用这个,那用什么?” 这是他第二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尤涟没了那晚在浴室时的羞恼,他平静地把盒子重新锁上,然后抬起头看着宫鹤:“不是还有你吗?不是你说的有需求全都找你这个未婚夫吗?那以后就都辛苦你咯。” 宫鹤仿佛没有听出尤涟语气里的异样,轻点了点头:“不辛苦。” 尤涟快被气笑了,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别墅门里走,边走边道:“未婚夫,我饿了,我现在非常有吃夜宵的需求,麻烦你满足一下,谢谢。” 在他身后,宫鹤不着痕迹地呼了下气。 接着,他唇角微勾,抬脚跟上尤涟:“你想吃什么?” 得不到的在sao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宫鹤想,果然是这个道理。 第28章 客厅里的落地钟敲了三声,时针指向十点。 宫鹤在厨房里煮汤圆,尤涟一个人坐在餐厅里等。 他故意没让保姆做夜宵,而是让宫鹤这个把婚约挂在嘴边的未婚夫亲自动手。不过他也没太为难宫鹤,看了眼冰箱后只叫他把汤圆煮了。 尤涟从来没有见过宫鹤下厨房,但看他用厨具时游刃有余的模样,想来应该是会一点做饭的。 “好了没有?”尤涟第三次问。 宫鹤应道:“快了。” 尤涟伸头望了眼,有些好奇汤圆到底煮得怎么样了。 虽然尤涟不会做饭,但他也知道汤圆这种东西就跟速冻水饺一样,直接往水里一倒,差不多煮个十分钟就能完事,可现在都过去二十多分钟了,为什么还没好? 他有些坐不住,放下手机打算去厨房里看看。 刚站起来,宫鹤就端着碗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尤涟站着,宫鹤问:“等急了?” 尤涟收回脚步:“还行。”他又重新坐下。 宫鹤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到尤涟身前,汤圆在碗中飘着,圆滚滚又软糯糯,冒着淡而甜的桂花香。放好碗,修长的手指从碗底抽离,尤涟眼尖地瞥见了宫鹤指尖上突兀的红。 “你……”话音一顿,后面要说的被咽了回去。 对上宫鹤看过来的目光,尤涟下意识垂眼看向面前的碗,“就这一碗吗?你不吃?” 宫鹤淡淡道:“嗯,我不饿。” 尤涟拿起勺子,低哦了声。 “尝尝看甜不甜,不甜再加点蜂蜜。”说着,宫鹤在餐桌的另一头坐了下来,跟尤涟正好面对面。他随意地把手放在桌上,手指蜷起,上面的红被遮进手心。 尤涟依言低头喝了口汤:“很甜。” “太甜了?” 尤涟摇头:“不,这样正好。” 宫鹤嗯了声:“你喜欢就行。” 餐厅里太过安静,安静到能清楚地听到勺子舀起汤圆时水珠滴落的声音。 尤涟吃了两个汤圆,都是甜腻的芝麻花生馅,馅料剁得很碎,混着绵密的红糖在舌尖化开,香甜的滋味顺着食道一直滑进胃里。 尤涟很爱吃甜食,但这回只吃了两个他就觉得腻得慌,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胀着,吃什么进去都觉得不舒服。 他放下了勺子。 勺子一放,宫鹤的询问便接踵而至:“吃两个就够了?” 尤涟点头:“嗯。” 宫鹤打量着尤涟,又问:“真的?” 这次尤涟没有回答,而是整个人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他现在不光觉得胃里胀,胸腔里也有什么胀得很,而且越来越胀,像是要把他的气管也一起堵住,不让他呼吸。 尤涟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才觉得勉强舒服了点。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碗里剩下的六个汤圆上,开口时声音没了往日的清亮和活泼,多了几分低沉:“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尤涟舔了舔干涩的唇:“对你来说……婚约很重要是吗?” 问出口的刹那,心里轻快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揪紧。尤涟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想让自己看起来显得镇定又从容。 漆黑的眸子落在尤涟脸上,宫鹤沉默一瞬,开口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想知道,所以问了。” 尤涟微阖眼帘,没看宫鹤,“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宫鹤想了想,颔首道:“是。” “那对你来说,是婚约重要,还是婚约的对象重要?” 垂在桌下的手用力攥起,尤涟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是淡淡的,“这个婚约对象,是不是换谁都可以?” 宫鹤拧起了眉。 尤涟还在继续说:“是不是不管是谁,只要他跟你有婚约,你就会对他好,对他负责,给他补课,给他煮宵夜,给他买礼物,哄他开心……” 胸腔里更胀了,已经开始挤压他的心脏,“即使不喜欢,也一样可以跟他结婚,跟他上床,顺着他,关心他,爱护他,是不是?” 宫鹤动了动唇,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又闭上。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目光更加锐利地打量尤涟,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但这次,这份锐利里多了一点对于事情超脱掌控的惊疑。 “你怎么不说话?” 尤涟抬眸看了宫鹤一眼,忽而扯唇笑了笑,“你不说那就我来说好了,我憋了很多很多的话,这回干脆一次都跟你说了吧。” 尤涟又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