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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清景是微凉_分节阅读_75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问头发的事儿,于是连忙点头:“嗯,我可喜欢了,毛茸茸的摸着贼舒服。”

    花花囧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毛茸茸雷着了。

    “不过还是看你啦,”我又补充道,“你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

    花花微微颔首,似乎在说,嗯。

    抵达学校的时候学生还没下课,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便提前烤上了十几串。花花站在一旁,看得聚精会神,我也就一边烤一边给他讲,怎么扇风,怎么撒调料,什么时间翻面,还有如何掌握火候等等。偏巧今天逆风,好家伙那烟全跑我脸上了,呛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反正就是这么个流程,多看几遍就会了,简单。”

    我正说着话,忽然被花花拉到旁边,下一秒他跨步站到炉子前,撸胳膊挽袖子跃跃欲试。

    “想试试?”我问。

    花花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好吧,我知道烤羊rou串是每一个青年的梦想。

    别看花花在监狱里手工不咋地,但烤羊rou串绝对有天赋,没两下就掌握了窍门,手法那叫一个娴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祖上就干这个的呢。

    没多久下课铃便响起,然后整个晚上我们都被一群稚气的脸庞包围着。花花负责烤,我负责收钱,最后点钞没出现单数,我很欣慰。

    回去的路上花花非要骑车,难怪来的时候这小子有点心不在焉,合着记路呢。

    跟周铖小疯子他们出了几个月摊儿,都没人说替我骑哪怕一回。倒不是腹诽他们,只是……终究感觉还是不一样吧。

    “哥没白疼你。”要不是怕影响安全,我真想摸摸那个光脑壳。

    花花笑了下,有点腼腆。

    明明已经脱掉了稚气,标标准准的帅小伙儿了,可偶尔,比如这时候,还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孩子。

    回到家的时候,电脑前面意外地坐着的不是小疯子而是周铖,且屏幕上都是蝌蚪文看得我很惆怅,问之才晓得,这家伙居然懂阿拉伯语!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接点儿翻译的零活干干。”此君如是说。

    我被彻底折服了——每次当我自以为了解了周铖,该仁兄绝对又会露出与此前全然不同的光芒。

    “你快点儿,我还要写论文呢。”小疯子坐沙发上,不时就吼一嗓子。

    我纳闷儿:“你写什么论文?”

    “代笔啦,就经济方面的,都是小本科生,不用什么质量,拼拼凑凑就行。”

    “多钱?”

    “一篇一百五到二百吧。”

    让你们烤了这么多天羊rou串是我的错!!!

    花花什么时候回房的我没注意,等我洗漱完,他已经趴在床上了。话少,存在感弱,我发现花花的这些特点并不会因为在监狱里面或者外面而发生变化。

    “你应该多和周铖小疯子他们相处,就算不说话呆着也行啊,”我也趴到床上,放松疲惫了一天的筋骨,“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好总搞独立。”

    不知道说什么。

    看见花花的答案我有点儿惆怅。

    “随便啊,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你看小疯子一天到晚嘴都不停,那是什么境界。”

    花花想都没想,大笔一挥:有病。

    好吧我不劝了。

    还是监狱里养成的习惯,一过十点半就困,我打个哈欠,准备起床关灯,却被花花拦住了,递过来的本子上写:以后都让我来烤。

    我思索半天才领会精神,然后坚决摇头:“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个烤羊rou串儿的,你不能剥夺我的乐趣啊。”

    花花固执地摇头,摆明他说一就得是一。

    我很不满。

    如果不是后面他又写了三个字的话——

    烟太大。

    叹口气,我凑近花花,很正经地一字一句道:“哥是如假包换的纯爷们儿,你能别像呵护妞儿似的捧着我么?”

    花花定定看了我很久,然后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回应:那时候我也很不乐意,但你还是非要把菜拨给我,自己去买小炒。

    第章

    过了半个多月,四人组的生活模式渐渐定型——周铖小疯子技术宅,我和花花出摊儿。三餐通常是市场上买点现成的,或者干脆煮挂面然后拌点儿一块五一袋的蘑菇酱之类。都是蹲过多年大狱的,所以谁也没对这饮食质量提出过什么质疑,相反,还都觉着怪不错的。烤羊rou串的重担是彻底转移到了花花身上,没办法,这破孩子的执拗劲儿照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子只能甩吧甩吧白毛巾,投降。

    但有一点要承认,在烤羊rou串上花花似乎颇具天分,几天下来已经驾轻就熟,偶尔人特别多的时候,他也会跟着爆发小宇宙,烤得那叫一个rou串翻飞,愣是弄得他rou串供应上了,我这收钱倒没跟上——

    “老板我给你十块你找我四十干嘛啊,不过日子啦?”

    “我cao你快点儿行不行,我都吃完了这钱还没找来!”

    “五个rou的五个烤筋拿塑料袋儿给我装一下带走!”

    “大兄弟,帮我破个一百块钱,一个五十五个十块就成……”

    煎饼果子大姐你就别来添砖加瓦了行不行!!!

    焦头烂额不假,但高峰期也就那么个把小时,放学高峰一过,校门口的热度明显就舒缓下来,虽然仍不时有半大小子光顾,但已经不会让我怨恨自己没投胎成八爪鱼。

    花花还是从前监狱里那个样子,干活的时候很专注,无论是人多还是人少的时候,他都低着头,认认真真煽火,撒作料,翻rou串,如果全弄完还没有人过来买,他便把烤到八成的rou串挪到旁边没火的地方,作为储备。

    我就站在他的旁边看着,看着他在这种专注中自成一个世界,即便我们站得如此之近。

    就在我以为如果我不开口那么他将直到收摊都只留给我一个冷峻严肃侧脸的时候,这家伙忽然转头过来递给我两个rou串。

    我顺手接住,但是莫名其妙。

    花花指指我,或者说我的肚子。

    我恍然大悟,胃立刻在这令人垂涎的香气中唱起了空城计,于是也没客气,直接迎着风咔咔吃了起来。

    说实话,物价飞涨的今天,四块钱真的啃不了多久,所以很快我手里的rou串就变成了光杆司令。把签子随手丢进纸箱子弄成的临时垃圾桶,再去看花花,那家伙又恢复老样子,全神贯注的架势仿佛他不是在烤rou串而是在思考人生。

    夕阳西下,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仔细去看,比我的好像还长一点儿。以前在监狱里我把他和小疯子都归到孩子一类,而现在,小疯子原地没动,这家伙却偷偷的长大成人了。

    在烧烤烟雾里多愁善感不是一件很有美感的事,所以我也就想想,然后点到为止。人都要长大,别说花花不是我儿子,就真是,他要翅膀硬了想单飞,我也拦不住。

    不过现在他还没想。

    这挺好。

    虽然我总觉得他这会儿的乖是因为当年在监狱里受了我的照顾,说白了,就是那几年我对他不错,所以他现在总想还我点儿什么,求个心理平衡吧。

    神游中,视野忽然被一片雪白占据,我定了定神,好半天才找准焦距。

    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