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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于车中环身紧了紧她家的宝贝女儿:“你到底还这般小,莫要总想着为一人舍生赴死的事。你呀,白氏就指着你呢,娘亲也指着你好好的活,哪能一条命都系在别个身上。” 再抬头来看她戚戚然的娘亲。 听着白氏一词,想着她娘亲啊,也是天下第一商社的掌首,掌着千千万万人的殊荣活计。 便说得:“当今王上本也想着把这天下交到子桑肩上的罢, 其实我们这样的人都不大想做这被万万人指望着的女子。” 哪能呢。 你不做是辜负,做了也还是辜负,只前一个是负万万人,后一个负的便是自个,是心头所好。 第二十三章 愿能如此罢 宫殿之中,四下灯火通明。 都知庆僖公仍在等外出的世郡回宫,德章奉药在前,劝着早歇,仍是于事无补。 好在世郡安然回来了,不然庆僖公这身子,又怕是要垮下去半分。 庆僖公扶着案头站起来,在公公的扶搀下走下,盯着子桑颈间看了会,呵呵笑了:“命大。” “子桑也是这般与那些人说的。” 三船满载焰火利箭,于寒水围屠,公子桑活了下来。 三箭凌空直取面首,于残秋夜猎,公子桑活了下来。 可不正是命大。 接替过德章,子桑扶着庆僖公回到榻前:“要说,我们爷孙两个,你是命长,我是命大。你呀,继续长寿下去,我呀,便借着你的福气,继续命大下去。” 即然大家伙都这么喜欢玩这些没意思的游戏,那她便将就着也好,不然这些没意思的人,就太欺负人啦。 庆僖公笑呵呵:“说得在理。” 再听得周载把当时一些事情说来,并又把刻着奇介名字的箭呈上,庆僖公面上的笑才慢慢隐去。 “你想得倒也还周到,不过这事到了朝上,还是会被中郎将一干人提起来的。” “那便提罢,只说这两箭给世郡啊,拿去柴房烧着玩了。便是查也无处查的,非要究责,便把这事都甩给你任性的孙儿便好。” 于是又便笑了,有时候玩世不恭确实也是个好法子,教那些总也钻着律法空子的人无可耐何。 再看了子桑这一身盔甲,亦是抚须:“这身行头不错,听说今日开弓箭,一箭便中得环心,比寡人还厉害。” “凑了巧,要是一箭不中,那些人定然还要我再射的。” “公奇介受了伤,方仲侯必然也会因着这事再与朗中将一干人暗里起争斗的。” 周载如是说着,面上依是正色:“拨出来的箭上虽未刻有名,不过谁都会想到是中朗将这一行了。” 子桑想想,若当时中了箭,那些人必然上来从她面上拨下箭来,想想便渗人得很。 那些人看到箭上奇介二字,便登时便会令人拿了方仲侯一干人,正好奇介又不在于是造反名头便有了着落。 “其实王爷爷原本是偏向于把这王位给方仲侯的罢?”若没得她子桑的话,庆僖公应该也就不需要犹豫了,再不甘心,也只能如此。 偏生她还活着,还被寻到了宫中。 庆僖公微微拍了拍案头,眼睛向着半空之中,似看着自家祖上似的:“方仲侯虽也不济事,只图眼前权势,可多少也是算是与我王室近亲,或而能镇住天下各方。” 若倚重了中朗将一干远亲血系,天下不服之人只怕会越多,怕的不是看不准人,怕的是不服的人太多,江山就难有安宁。 再有的,是天下现已有四国鼎立之态,南凉国大势大,已雄霸多年,一朝内乱,怕基业要崩。 子桑手握了握庆僖公,嘴巴略是动了动,却还是没问出来,心里的话咽回去,只笑说:“不多想了,先睡好明日再议。” 如此退了出来,看着四下寂静的宫墙,再看着远处白壁城中隐约的几处繁华处。 轻抚了大雪的脖子,边走边说:“我要是真应了这万万人之上的位置,就能守得安宁了么?” 周载还留在王面前,沉声道:“其实世郡也确有过人之处的。” “嗯,比刚见时那会好多了。” 王问周载:“能倚重?” “就是过于放浪了,总也不拿自个生死当事儿,大概也不能体恤百姓苦难的。” 譬如今日箭来时,见大约是不能避了,干脆就笑笑然地向着那小医官,全然不想着自己要死了罢。 “现在朝中多盯着她,寡人怕是有心扶她,也是无力了。”以当前局势,能让这么个孙女活下去已是吃力。 “周载将舍命护好世郡,守住我南凉正脉存息。” “你有此心便好。” 愿能如此罢,帝王所居,楼高独危。 子桑在宫人的忙活下总算缷去了满身的重甲,对镜看着自己脖上被缠着缠白缎子的样极是怪。 吉佰这时才问说:“那个小医官,我想想来去,好像也是那年见过的,就是那个穿着蓝色童子服的人。” 没想到再见时,依是一身蓝衣。 只是那个才七八岁的模样,穿着蓝色童子服,总也装着小大人的样子,这年十四五的样子,说话却总也像个小孩子,柔柔的,笑笑的。 “就是了,我们一齐见过她的,还吃了她给的东西。” 那时候的白允沫见她们要走时,便会哇的一声就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