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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莲真想起一事,又道:“我不在时,你可替我赏赐点什么给汪又兴了么?” 横波回道:“奴婢抓了一把金瓜子给他,他说再怎样也不敢收主子的赏赐,最后奴婢强塞给他,他才千恩万谢的收了。” 莲真点头不语,横波忽又笑道:“听说太后身边新来了个宫女,奴婢刚还问起汪总管来着呢。” 莲真正喝着茶,禁不住问道:“什么新来的宫女?” 横波笑道:“是行宫的宫女,汪总管极口夸赞,说乖觉伶俐,模样儿又很出众,这不一下子就交了运了,一选便被选到太后身边。” 若论平时,莲真并不会留意这些小事,但她一颗心系于冰轮身上,凡与她有关的事情,她便不禁格外关心些,当下又追问了一句:“被选去干什么了?” “好像是伺候茶水。” 冰轮身边宫婢众多,或掌管礼仪,或负责衣服首饰,又或是膳食、寝居、盥沐等等,等级分明,各司其职,但其中晚上侍寝及日间在身边服侍茶水的宫女,是最得宠信,也是最有地位的,以前只有沁竹和疏桐两人能担任这两项职责,她们两人被疏远,打发去清泉宫后,冰轮已不再要人在寝宫内值夜,而伺候茶水等细活,也交给心腹太监总管高贤。所以听横波这样说,莲真大感意外,将手中茶盏慢慢放下,默默思忖。 宜芳上来请示:“主子,午膳时辰到了,现在是否传膳?” 莲真却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被你这样一说,连我都对那宫女好奇起来了。” 汪又兴自莲真处回来,见高贤抱着一柄白犀麈,静悄悄的守候在廊下,其余伺候的人,却木偶似的分列在那汉白玉台阶底下,垂手侍立,便知太后可能在里间跟朝臣商议政务,他沿阶而上,满面笑容的上前行了请安礼:“师父。” 高贤正想着冰轮赏赐莲真珍珠,以及让绿映回下处歇息这两件事,揣摩冰轮的心思,被他一唤,收摄起心神:“你回来了。”向里努了努嘴:“杨大人与几位大人在里面,你等一等儿再进去回话。” “是。”汪又兴忙在他下首站定,又悄声道:“师父,您在这站了半天,渴了吧?要不我给您倒碗茶去?” “猴儿崽子倒有孝心。”高贤看着自己一手调理出来的徒弟,笑道:“这一时半会的还渴不死我,你还不给我在这里好好站着呢。” 正说着,忽见绿映自右边游廊走来,忙对汪又兴道:“你在这候着。”迎面朝绿映走过去:“太后不是恩准姑娘今儿上午歇息吗,怎么这个时候就来了?” 绿映心绪纷杂,在房中呆了半晌,却是一刻儿也未能入睡,听他问起,便屈膝施了一礼,轻声道:“虽是太后恩典,但奴婢在太后身侧伺候,反而更能安心一些。” 高贤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眼睛四下瞅瞅,压低声音道: “你昨日初次值寝。。。。。。太后睡得香甜么?” 绿映如实道:“奴婢也不清楚,大概。。。。。。大概睡得还好。” 高贤微微皱了皱眉:“什么叫做不清楚?” “奴婢整夜不敢有丝毫懈怠,留意着太后的动静,但昨晚一晚上都很安静,太后没有起夜,也无任何吩咐,奴婢想着,应该是睡得安稳的。” 高贤微觉意外,忖度半晌,方道:“我知道了,你这会子暂且不用进去,随我在这里等着罢。” 八盏琉璃宫灯明光烁亮,华彩荧荧,紫檀大案两侧亦燃着十二支通臂巨烛,将殿内照得有如白昼。地上的紫铜鎏金龙纹香炉里焚着龙涎香,暖气夹杂着香气,使人感到一种软酥酥的温馨。 绿映剪完烛花,甜食房便送了桂花牛奶香酪和几样糕点来,她从食盒中一一取出,小心翼翼放在紫檀大案右侧,冰轮凝神看着手中的奏章,浑如不觉,绿映屏息静气,生怕惊扰到她。过了半晌,冰轮忽然侧头看了她一眼:“你把这酪吃了。” 绿映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既惊且惧:“奴婢不敢。” 冰轮继续看奏折,语气淡然:“叫你吃,你吃就是了。”绿映迟疑一会,只得道:“谢。。。。。。谢太后赏赐。”手指轻颤,将那瓷盏拿在手里。 那酪细腻滑嫩,入口即化,带着点淡淡的奶香,幽幽的桂花香,端的是美味无比,但此时此地,绿映哪有心思细细品尝,她拿着羹匙,一小口一小口吃完,跪下谢了恩,复又侍立。 冰轮批阅完奏折,将朱笔搁在笔架上,又从拿碧玉松鹤图笔筒另取出一支上用紫毫,绿映听高贤说过,太后晚上常要抄写一会经书,忙走上前来,纤纤玉指拈起一块御用徽墨,取下砚盖,不一会儿,砚中墨色渐浓,一缕缕墨香沁人心脾。 冰轮怔怔地看着墨锭轻轻旋转,忽然忆起在家时,自己常坐在临窗的黄花梨木书案前写字,午后的时光明媚而又美好,婆娑花影映在薄薄的窗纱上,总教人分神,每当这时候,便有只手伸到前面来,左右晃动。 她侧身而笑:“我早听到脚步声了,就算没听到,也闻到香气了。” “人家都不喜用香,哪有什么香气。”她微皱着可爱的鼻子,抬起皓腕,光洁如玉的素手执着墨锭,在砚台里细细研磨。 “怎么没有香了?你天生自带清幽淡雅香气,比花香,果香,熏香,比世界上任何的香味都好闻。”她凑近她,像小狗一样左闻右嗅,又道:“伺候笔墨是小丫头们做的事,你怎么总说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