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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孝敬父亲,是人之常情。”莲真看着她,仿佛不经意的提起:“瑞太妃也病了,你可知道?” 李茂微微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结结巴巴的道:“这。。。。。。微臣不知道。” “你竟不知道吗?” 李茂低声道:“微臣在家里,并不知宫中的事情。” 莲真步步紧逼:“现在你已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办?” 李茂避开她的目光:“瑞太妃是有福之人,宫中伺候的诸位太医又皆是医道圣手,有妙手回春之术,太妃定会平安无事。” 莲真听了此话,突然冷下脸来:“许太医、宁太医等几位都看过了,方子开了一堆,非但无济于事,且有加重之势。”冷笑一声,缓缓道:“她的病因何而起,你心里最清楚,而她这心病,要如何去治,我看也只能由你开方了。” 李茂垂着头不作声,莲真星眸闪过一丝愠怒之色:“那日我无意闯入她寝宫时,你们那等害怕,尚争着将罪过揽在自己头上,誓同生死,这才几天,你便弃她于不顾,躲出宫去,岂非令人心寒?” 李茂声音含愧:“宸主子菩萨心肠,对我二人的活命之恩,微臣没齿难忘,微臣亦知,现在在主子心里,微臣已是一个毫无承担、薄情寡义之人。。。。。。”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莲真打断她,俏脸含霜:“我只想知道,你对蕴儿究竟是怎样的心思?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大可以对我说实话。” 李茂这时反而镇定下来,她想了想,慢慢挺直了背脊:“微臣是女儿之身,又出身微贱,但与瑞太妃之间的一切,皆是发乎真情,出于真心,便是此时为她去死,微臣也是心甘情愿。” 莲真听她如此说,面色稍见缓和:“既是如此,你为何又借故躲避她?” “因为微臣仍是害怕。”李茂道:“虽然宸主子心地仁慈,饶我们一命,但俗语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有朝一日,传到其他人耳中,甚至传到太后耳中。。。。。。”想到冰轮,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事起宫闱,不顾尊卑,有违伦常,微臣一人死不足惜,但她的名节及性命亦将不保,她正桃李年华,又身尊位贵,却是何必?况且这样的弥天大罪,势必累及家中老父,家父年迈体衰,若因此受罪,又于心何忍?因此微臣日思夜想,寝食难安,才痛下决心,不再与她相见。” 莲真沉默良久,道:“你所顾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横下心,接着道:“这样罢,以后在宫中,你们相见相处,要倍加小心谨慎,若是有朝一日,仍是泄露出去,我会尽力来保你们。” 李茂先是一喜,又苦笑摇头:“这样的宫中禁忌,关乎皇家体面,只怕到了那时候,主子也是有心无力。” 莲真皱眉道:“你不就是担心太后知道吗?你放心好了,太后和皇上那边,自有我来周全,我今天既然承诺了你,就一定会遵守我的承诺。” 这话说得已是颇有分量,李茂绝处逢生,在地上磕头不止:“主子待李茂恩同再造,今生无以为报,惟甘作犬马,以供驱使。” 她这一向惶惶终日,忧思深重,如今吃下这颗定心丸,悲喜交加,涕泪交流,莲真见此情景,心有所感:“我也无需你报答,蕴儿跟我一同进宫,相交这几年,胜似亲生姐妹,你只照顾好她,不负于她,这就够了。” 李茂连声道:“是,是。” “既然这样,她的病我也就交给你了,如有什么差池,我只唯你是问。” “微臣明白。”李茂抬起衣袖拭去眼泪,又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方退出去了。 了结这桩事情,莲真稍觉安心,可是李茂所说的“没有不透风的墙”犹在耳畔,从她们两人,想到冰轮和自己,何尝不是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况现在朝局复杂,还不知将来是什么情形?念及至此,恨不能马上见到冰轮,仿佛这世界上,唯有她的怀抱,才是心安之所,正是情思如沸,难以自禁,忽听人报:“主子,皇上来了。” 莲真喜出望外,才要起身,宗煦已走进内室,口中道:“儿臣见过母妃。”莲真素来对他疼爱无加,一看见他,不觉愁烦尽消,拉了他上炕一并坐着,魏伦本跟着皇帝一起进来的,行了礼,便站在一旁伺候。 莲真道:“天儿这么热,下了朝,该在宫里歇着,瞧你走得这一头汗。”一面命人传冰酪来,又问:“你来这里,禀过你母后了吗?” 宗煦摇摇头:“没有,儿臣在屋里呆得闷了,信步走走,就走到这里来了。” “也罢。”莲真目光温柔,笑意盈盈:“皇上现在大了,事情也多了,也难得来我这里,既然来了,越性在母妃这里用过膳再回去。” “不了。”宗煦道:“儿臣略坐坐就走,等下回去还要温习功课,母后今儿晚上要亲自检查呢。”他仰着面孔,身上明黄色龙袍将他的肤色衬托得似脂玉般白皙,原本黑如点漆的眸子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多了一丝阴郁。 这半大的少年,似乎怀揣着沉甸甸的心事,往常来莲真这里,他总是舍不得走,每每想出各种法子拖延,今日却似改了性子。莲真注视着他,终是忍不住,轻声道:“皇上,那郭虎林和汪啸的事情,你。。。。。。你别再想着了罢。” “母妃说哪里的话。”宗煦将脸转过一边,满不在乎的道:“不过是两个罪臣,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可想着的。”话虽如此,眼圈儿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