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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轮也不挽留,只道:“高贤,送皇帝出去,顺便叮嘱跟他来的那些人,外面天黑路滑,路上小心点儿。” 高贤一面答应着,一面送了宗煦出去,宗煦心中灰心沮丧到了极处,魏伦殿外候着,见他神情呆滞,忙上前搀了他手,一步步下了台阶,走到那顶明黄色的暖轿前,宗煦哆嗦着嘴唇,发出低不可闻的声音:“小魏子,母后这样,朕。。。。。。朕是不是真的要完了?” 回过头去,望着身后灯火通明的宫殿,魏伦在旁边劝道:“皇上,这里风大,您赶快回轿子里去罢。” 高贤在丹墀下伫立片刻,复又回到暖阁,向冰轮回了话,仍侍立一旁。冰轮也没说什么,将剩下的几本折子批阅完毕,喝了几口热茶,向后倚着那明黄缎暗花引枕,缓缓闭上了眼睛。 往常若见她这样,高贤偶尔便会命人去请了莲真过来。但他是极精明的人,从朝中这几个月来的种种变故异动,结合近段冰轮与霍凛的相处,以及对皇帝的态度,已知小皇帝非但大位不保,极可能凶多吉少,猜测冰轮近段不见莲真,甚至有种躲避的感觉,只怕就是为此,此时哪还敢再自作主张? 可是叫他奇怪的是,莲真最近也没有踏进崇德宫一步,莫非。。。。。。莫非她知道了些什么了?不可能啊,自己奉了太后旨意,严密封锁一切消息,后宫不可能听到丝毫风声的。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内却隐隐为她们的关系担心。半天,见冰轮没有动静,似是要睡的光景,便轻声道:“主子,奴才叫她们进来伺候您歇息罢?” 冰轮道:“我还不困,只是养养神罢了。” 高贤想了想,又道:“主子今儿一天进膳都不香,这会子可觉着饿了?要不奴才叫他们传膳罢?” “被你一说,倒真觉有些饿了,只不必大费周章了,传些紫米粥来,佐以几色酱菜,也就罢了。” 高贤大喜,连忙吩咐下去,又陪笑道:“今儿西苑来人说,那边温室培育的第一批蔬果将要成熟,过几天主子便可尝新了。” “嗯。”冰轮道:“到时候多送些去撷芳宫。” 高贤忙道:“是。” 虽然皇帝下诏极力挽留,但柴彪眼见燕朝大势已去,既感无回天之力,又不愿依附霍凛,再次上表,以回家奉养老母为由,坚决请求辞官,宗煦无法,只得随他去了,没过几天,霍凛手下的副将铁乙便接任外卫统领一职。 莲真本就对朝政没有兴趣,以前偶尔关心一下,也只是因着担心冰轮,如今满以为天下太平,问都懒得问一下,每日呆在自己宫里,对前朝发生的事情,可谓一概不闻,一概不知。不过沈闻樱、沁竹以及一些朝廷诰命,仍是经常在后宫走动,时间久了,她还是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这日歇了午觉醒来,胸口闷闷的,只觉不舒服,为免众人大惊小怪,她也不声张,穿上衣裳,款款走到妆台前坐下,横波手执玳瑁梳子,替她细细梳着一头青丝。 莲真道:“横波,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来我这的人,都有些奇奇怪怪的?” 横波不明所以,笑道:“主子这话,奴婢听着可是有些困惑。” 莲真蹙眉道:“其他人都罢了,闻樱这几次来这里,都似拘谨得很,叫我怪难受的,还有沁竹神色也不同往日,言语总是小心翼翼的,可不知什么缘故。” “主子这可是多想了。”横波笑道:“皇家自有规矩,那是丁点儿都错不得的,主子跟她们关系再亲近,终归尊卑有别。” 莲真道:“不是这个,唉,我说不上来。” “太后越来越看重主子,其他人待主子,自然也会比往日不同,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横波言语间颇不以为然,两名小宫女立于她右侧,手中各捧着银色托盘,里面盛着金簪珠钗,步摇花钿,皆华彩闪耀,她伸手欲取,莲真道:“横竖不出去,也不见人,何必戴上这许多东西。”自己拣了一支碧玉桃心簪,道:“就这个罢。” 童介自外面进来,躬身禀道:“主子,太后那边打发汪总管赏赐东西来了。” 横波不禁失笑:“可倒是巧,我才跟主子提到太后呢。” 冰轮已有一个多月没踏进后宫,但三天两头总是会打发人送东西过来,这次送来的是甜瓜、茄子以及韭菜黄瓜等新鲜蔬果,虽看似平常,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冬季,任何一样都是千金难求。除此之外,还有两盆花卉,一盆珍稀名贵的茶花,这也罢了,另一盆却是牡丹,还是双头牡丹。 花儿一搬进来,便觉红光满室,异香袭人,众人只顾围着看那盆牡丹,皆是啧啧称奇。 莲真看着汪又兴:“这些东西是只我有呢,还是其他主子都有?” 汪又兴道:“回主子,往年冬日宫中所进的鲜物,都是京中几处火窖所培,今儿送来的这些蔬果和牡丹花儿,是今年在西苑温泉旁新建的温室所培,这是第一批成功的,种类虽比往年多,数量却少,除了太后和皇上那里,就只有主子您这里得了。”他一脸讨好的笑容,将所赐之物一一交代清楚,茶水也不喝一口,更不敢领金银赏赐,便匆匆告辞。 莲真吩咐宝贞:“花儿留着,其他的各样分些出来,你亲自带人送去瑞主子和晴主zigong里,就说是太后赏赐的。” 宝贞答应着去了,横波便指挥人将两盆花移进暖阁,莲真坐在炕上,默不作声,横波道:“主子,你怎么了?莫非太后赏赐这些东西,你还不高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