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眼熟的烟托戒指
章涵敬见她还算懂点礼貌,脸色和缓了一些,问道:“三年前,你住在这里吧?” 孟女士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么,这里是否应政府的需求,进行过拆迁事宜?”章涵敬问道。 孟女士这次稍微想了想,说道:“我听说过,但东街没有,只是在西街入口处闹了一番动静。” “你知不知道原因?” 孟女士嘿笑一声,两腿交错,又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笑道:“如果章警官是京城人,应该能够猜得到,这座城市寸土寸金,想要给这片地儿动迁,开发商得花多少钱啊?” “所以,你认为是资金链断了?”陈小烨哑然失笑,低声问道。 孟女士这才将眸光移了过来,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说道:“我没念过什么书,只是凭感觉乱猜的,警官是个文化人,可别笑话我。” 陈小烨眉头一挑,心中微微一惊。他不是因为孟女士说话直爽而惊讶,而是在与她目光交流的一瞬间,看出了她平淡眼眸深处的复杂。 她的目光里,有惊讶,有怀疑,有迷惘,还有一点对于往事怀念所生出的几许柔情。 陈小烨当然不会相信这个见惯了人间无常的女人,会在短短的一瞬间,因一个眼神而爱上自己。 他想到了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可能性,这位孟姓老板娘,好像认识自己。但是,从她近期四个月的记忆来判断,她又不应该认识自己。 这让他很是困惑。 好在孟女士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将目光重新移回到女警官的身上,并没有看出他脸上显现出来的异样。 “你就没有道听途说过停止拆迁的原因吗?”章涵敬微眯着眼睛,沉声问道。 作为一个信息来源渠道非常丰富的风流场所,老板娘会没有听闻过这条“踏古长街”的旧事儿,确实令她心生怀疑。 孟女士皱着眉头很努力地想了一会儿,而后徐徐摇头,许是因为烟瘾犯了,她摘下烟托戒指,在手中把玩着,轻声笑道:“三年前我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没交多少朋友,作为一个外来人,人家也不愿意跟我多说,你说是吧?” 章涵敬心中疑虑更甚,双眼已是眯成了一条细线,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应该知道状元楼吧?” 叮! 那枚琥珀包玉的昂贵烟托戒指应声落地,在油漆剥落的老旧木地板上弹了一下,并没有碎。 孟女士却有些紧张地弯腰将它拾起,放在手心里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才长舒了一口气,重新戴在手指上,并且担心戴得不牢靠,还用力向指根处推了推。 “没听说过。”她做完这些后,才神色如常地摇了摇头,轻笑道。 陈小烨却是心头一跳,在脑海中不断回忆刚才她弯腰拾戒指的画面,他并没有关注孟女士领口下坠后所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也没有留恋她因身体绷紧而显得更为诱人的腰臀曲线。 能令他心神震惊地用读忆反复观察的,是孟女士后脖颈处的那个奇怪纹身,它似龟似象,不伦不类,与南庄村人脚踝上的纹身并不相同,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撒谎。”章涵敬缓缓站起,走到她身边,而后弯下腰身,脖颈向前微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孟女士那对漆黑瞳眸,冷声说道。 孟女士还是大意了。 章涵敬只是率直地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和个性,没有丝毫掩饰,她便以为这个女警官太过年轻,人情世故不够老练,是一张摆在阳光下面就会被一眼看透的白纸。 却没想到,章涵敬只是表现出了她最想要看到的一面,殊不知,她已是在交谈过程中,被这位喜欢眯着眼睛的女警官给吃透了。 竟然暴露了,再继续装下去,也毫无意义。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漂亮脸蛋,叹了一口气,疑声道:“你竟然也知道状元楼?” “状元楼在哪?”章涵敬可没耐心去琢磨她的内心世界,直截了当地问道。 “在‘踏古长街的’正中央。”孟女士轻叹道。 “那座还在营业中的古玩店?”章涵敬双目微眯,略有些诧异地问道。 “没错。”孟女士点了点头,视线越过她的肩头,向摆满耐寒花卉的小院方向望了一眼,说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那家店的靠山,可是京城里的一尊大佛。” 章涵敬知道她这里来了客人,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道:“你的靠山,又是谁?” “我没有靠山。”孟女士见他们二人终有要离去的念头,便抽出那盒爱喜香烟,手指在烟盒底部弹了一下,香烟探出一小截后,她用两根手指轻轻捻出,插在烟托戒指上,动作说不出的优雅与含蓄,就好像民国时期的女人从画报里活了过来,安然地坐在椅子上那般。 陈小烨心头猛然一跳,他想起来了! 在他五岁那年,爷爷因病去世,整个陈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气氛说不出的压抑,他那时还不太懂事儿,不明白为什么连jiejie都在伤心哭泣,没有陪他玩耍。 恰在这时,有一只皮毛纯黑的小猫,从院墙外翻进来,在他眼前跑过。 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他玩心忽起,追着黑猫就跑到了后院山坡上,那只小猫被他锲而不舍地狂追吓到了,身形灵巧地爬到了一颗栗子树上。 幼时的陈小烨眼见黑猫在树上呜呜叫唤,好似嘲讽一般。 他那敢于在辰隰地里与烛龙拼死一搏的豪勇,在他幼年时期便可见端倪。只见他撸起袖子,第一次在没有大人看护的情况下,爬上了那颗对他来说高不可攀的大树。 可惜的是,他踩着一只扭曲的树干向黑猫靠近时,脚底一滑,从空中坠了下来。 而那条树干之下,正好散落着几块拳头大小的碎石。 眼见他那颗小脑袋即将摔在石头上时,一只纤细的手掌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领,才没让他在年幼之时便因爬树坠落而一名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