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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叹气:“我看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魔魅横行,苍生浩劫。” 宁宵皱眉,“这是……未来吗?” 天心点了点头:“我强行用这双眼睛,已损伤真元,无法再帮你们,只能先回佛乡,将此事告知我佛,为天下苍生祈愿。” 宁宵道:“我遣人送你。” 天心双手合十,脚踏在云上,步步莲花,“不必了。” 宁宵知道其目不能视,依旧立在船尾,俯身拜别。 天心停下脚步,“尊上,若日后孤山,”他顿了顿,也许是觉得这句话太残忍,没有继续说,只道:“请西行来佛土吧,佛渡众生。” 宁宵合了合眸,再睁开时,面露决绝之意,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多谢。” 秘境最薄弱之处,在传送阵附近。三块耸立的石上用偃甲搭建一个平台,平台四角放着法器,形成另一道防线。所有人按位置盘坐,形成一个大阵,无双插在中央,以做阵眼。 待魔兵攻破长生符后,他们还有几处防线,一是吉祥海至传送阵,路上布置下的种种陷阱法阵,二是传送阵四角,以各色法器,布下的护阵结界;最后一道防线,就是所有修士以rou身布阵,若在阵法破开之前,不能将天海秘境打开,便会阵破人亡。 破釜沉舟,断绝所有退路。 这也意味着,他们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给了佩玉等人之上。 日影西移,天空绚烂,霓霞与碧海相映,天地都镀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金色光芒。 佩玉拔出无双,垂眸望去,晚霞浸染中,这些修士的面容年轻,眼神闪亮,生机勃勃,对未来还充满希望。 余尺素大声喊:“今天的演练结束,大家歇一歇。” 修士们闻言,从各自位置上走出,与同伴高声谈笑,许是将生死度之身外,他们看上去轻松不少。不像绝境求生,反倒似郊游探春。 余尺素笑着望向沐川等人,“这次我们也算历经生死,要不要在这里结拜一番?” 沐川与她一拍即合,“好!今日咱们就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月同月同日……呸,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赵横云问:“那求什么?” 沐川:“求个乐呗!” 天光渐渐暗下来,深黑的海面,荡漾起涟漪。 这已是第三日了,如果外面之人未与他们同时行动,结界不可能破开。他们只能静静等待。 佩玉走至海边,一点亮银无声无息飞入她的袖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知道,长生符破了,最迟今晚,魔兵就会攻到这里,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也许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个夜晚。 天上星河流转,明月皎皎,五彩流光曳动,夜风徐徐,海水泛起微澜。 记霏霏突然找到佩玉,先曲身长揖,致歉道:“佩玉,你对我有数次救命之恩,我却忘恩负义出声质疑你,实在有愧恩师教诲、仙门抚育。” 佩玉并不在意此事,“人之常情,无须自责。” 记霏霏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她,“我在人间还有一位亲人,若我此行无法归去,你能把信转交给她吗?我以前常常同她拌嘴,现在却后悔……”信上覆盖一层薄薄银光,遮挡了收信之人名姓,若记霏霏道陨,这个术法也会失效。 佩玉将信收好,点了点头。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前,请佩玉将东西转交给人世亲友。有人只有两三语相托,有人用笔写下长长书信,也有人未说一字,只送来周身长佩之物。 他们似乎笃定佩玉能出去,就算秘境不开,所有人身亡,佩玉也能出去。 记霏霏跪坐在地上,取出腰上的紫竹箫,看着茫茫大海,奏起一曲故乡之音。 优美典雅的声音在海上飘扬,众人想起自己满怀希望来天海秘境,如今却要身死异乡,所念之人犹在他乡思念,不禁哀从中来,有意志软弱的少年,已经掩面轻轻啜泣起来。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谢春秋感受到温软的身子稍稍往这边贴了贴,握住身边人的手,“怕吗?” 余尺素咬了咬唇,“有你在,我不怕!” 谢春秋微微一笑,无神的眸里,盛满一泓温柔月光。 她摸了摸余尺素的手背,触手柔软光滑,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尺素,我在人间行走时,听一个书生说过一句话,他说,人的一辈子很短,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很长,如高山大川,连绵不绝,多少人临死前都未能拥有过这样一份感情,我其实很幸运,能在这里遇见你。” 余尺素忙说:“呸呸呸,什么死不死,我们可以活很久的。” 她与谢春秋十指交缠,“春秋,你能听见萤火虫,那你能听见星星吗?我想为你数一辈子的星星!春花没有声音的,我可以把它摘下,让你闻它的香,秋月也没有声音,我可以把让酒水倒映月亮,让你饮下一杯月光。我还有很多的东西想跟你说、想让你看,所以不许说这样的话了!” 谢春秋轻轻应了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听她将起千寒宫的满园春色,说到六道院的夏夜流萤。 佩玉抬起头,漫天繁星闪烁,像极了怀柏含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