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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烟,你害怕过么?”云舟幽声问道。 谢南烟岂会不怕? “六岁时,怕死,十八岁时,怕护不住自己在乎的人,一月前,怕物是人非,现下……”谢南烟鼓起勇气,牵住了云舟的手,云舟下意识地想缩,却被谢南烟紧紧扣住,“怕你我渐行渐远,最后相忘于江湖。”说到后来,谢南烟已有哭腔,她一直低着头,眼泪滴落在云舟手背,她慌乱地用另一只手匆匆拂去。 云舟又心酸,又心疼。 她主动握住了谢南烟的手,轻咳了两声,“给我点时间……” “可是我怕!”谢南烟似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生怕一放手,云舟就会跑得无影无踪,“那夜在绘春苑外,萧别把起居注拿出来,证据确凿都指你是先帝的骨rou,你知不知道……” 她缓了口气,抬眼看她,“我也是先帝的骨rou啊!”眼泪沿着脸颊滚落,终是决堤。 云舟震惊无比,“你……你说什么?” “阿舟……你恼我可以……可是……”谢南烟哽咽了,她缓了好几口气,她才能把话说出口,“可不可以少恼我几日?”语气卑微,几乎是在哀求。 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她,此时是多么无助,多么害怕。 云舟心疼懊恼,将谢南烟拥住,轻抚她的背心,“烟烟……咳咳……我没想到竟是这样的……” 谢南烟想狠狠地捶打云舟几下,可又想到云舟的身子禁不得这些,她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全部哭了出来。 “呜……” 云舟眼圈也红了起来,她柔声道:“是我不好……” 谢南烟摇头,“是我的错,我若将事情先告诉你,那日棺椁回京,你就不会吐血……我险些……害了你……”这也是谢南烟最后怕之处,万一楚拂没办法将她救回来,即便后来查明云舟不是先帝之女,又有什么意义? “那时候我确实不想活了。”云舟哑声道,“若不是拂儿……”她忍下了话,自忖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她,终至沉默不言。 谢南烟害怕地往云舟怀里钻了钻,也是沉默不语。 气氛凝重,谁也不敢先开口,谁也不知开口之后还能说什么? “咚咚。” 杨嬷嬷叩响了房门,端着两碗热汤走了进来。 谢南烟从云舟怀中起来,话却是说给云舟听的,“我去给你端来。”蓦然被云舟又牵住了袖角,谢南烟回眸看她。 云舟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与谢南烟并肩而立,“我……会好起来的。” 谢南烟心头酸涩,眼眶一红,强忍住了眼泪,“好。” 杨嬷嬷看看云舟,又看看谢南烟,她本不想给云舟多少好脸色,可看在谢南烟的份上,她还是客气地道:“热汤趁热喝,外间的事,有我这个老婆子看着,没有谁敢乱嚼舌根的。” “有劳……” “有劳嬷嬷了。” 谢南烟与云舟几乎是异口同声。 杨嬷嬷看这两人似乎还在闹脾气,她忍不住劝道:“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人还活着就好,一人让一步就是了。你看老婆子我,都那么大把岁数了,想找人闹腾都找不到了。” 云舟与谢南烟互看了一眼。 杨嬷嬷走了过来,一手牵起云舟的左手,一手牵起谢南烟的右手,交叠一起,“握紧了,别等到握不到的时候再后悔。”说完,杨嬷嬷知趣地拍了拍两人的手,退出了房间,把房门再次合上。 “我……”谢南烟缩了缩手,又被云舟紧紧牵住了。 云舟与她一起在桌边坐下,另外一只手舀了一勺热汤吹了吹,喂向了谢南烟。 谢南烟又惊又喜,张口将这口暖汤喝下。暖汤沿口而下,在胸臆间添了些许暖意。她也与云舟一样,舀了一勺热汤,吹了吹,喂向了云舟。 云舟张口喝下,脸上出现了久违的浅浅笑意。 谢南烟犹豫了一会儿,沉声道:“伤娘的人已经死了……” 萧别与孙云娘这些年的恩怨,岂是只言片语就能说明白的?若再让她知道亲生父母相刺而亡的真相,云舟不知还能不能捱过去? 云舟握住谢南烟的手蓦地一紧,笑意又消失得干干净净。 谢南烟忍下了要劝的话,急道:“若是你想知道,我全部都告诉你。” “烟烟,罢了。”云舟抿唇苦笑,一瞬不瞬地看着谢南烟,“往后大家好好过日子吧。”她泪光微闪,烟烟如此劝慰,只怕真相还是不知道的好。 人还是糊涂点好,什么都清清楚楚,日子便不快活了。 只是,云舟没有说“我们”,说的是“大家”。 谢南烟明白云舟话中的“大家”定有楚拂,看来有些事晚了就是晚了。 她低头忍泪,“娘的后事,我会办妥。” “我知道。”顿了一下,云舟继续道,“可是为人子女,我迟了那么多年……这最后的七日……就让我再陪陪她吧。” 她知道谢南烟是担心她的身子,她笃定地又补了一句,“我会……量力而行。” 谢南烟沉声回道:“好……” 也不知云舟的“倔”是随了谁的性子?谢南烟的心隐隐作痛,只希望师父可以早些回来,京师的这场风雪可以早些过去,来年的春暖花开也可以早些到来。 “烟烟。”云舟舀了一勺热汤,她吹了吹,“这次大将军若是再让你装作他人……”“宠姬”后面的这两个字,云舟提起来心里就戳得难受,“可否想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