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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她不愿意承认,更不愿意回想的原因是,她不想再回到那个楼道了,那个压抑得她喘不过气的楼道。在她心里,满地绽放的幸运星还没有被清理,也永远不会被清理。 她摸黑找到了客厅灯的开关,把行李箱随意摊开在地板上,找了件换洗衣物就进入浴室洗澡。洗完澡,吹过头发,她似乎是确保自己十分干净整洁了,才又回到了客厅。 她在行李箱前蹲下身,衣物包裹的中心,有一个被层层保护着的玻璃罩。她几近虔诚地把玻璃罩捧起来,里面装着两个拥抱在一起的陶泥娃娃,做工很粗糙,很没有艺术感,但是在她眼中却又是那样的契合,那样的动人心扉。 还有小人身上的字,无数个日日夜夜令她魂牵梦萦的两个字,是她亲手刻的,那个人当时夸说很好看。确实很好看,她现在也觉得很好看。 可是那个人不要它了,也不要她了。 苏芮刚刚看到陶泥娃娃时炙热的眼光慢慢慢慢冷却下来,转为了失望,比月光还要冷淡。她把玻璃罩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又推到了茶几的另一头,仿佛这样还不够,她取出一个轻薄的布盖在了玻璃罩上。 眼不见为净。 床上的四件套都是新换过的,房内的卫生也有被打扫过的痕迹,出租屋条件不错,范若尘做事她一向很放心。 她在床上躺下,细白的手臂伸长打开壁灯,昏黄的灯光下,她像是卸下一切重担,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默了几秒,她摸向一边盖在被子上的手机,开屏解锁,点进微|信,最新的一条消息是陆施安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她点开对话框,细长的指尖轻点屏幕,还在思索该如何组织语言,好让自己问出来的话自然一些。 算了……以后再说吧。她按灭了屏幕。 她或许早就没有勇气了。 刚黑下来的屏幕蓦然又亮起来,她收到了一条新消息。她的心跳开始提速,看到发件人的瞬间,她眸光暗了暗。 【陆施安:晚安,苏小姐。】 柳眉轻蹙,她不想回复,但心里估计陆施安很有可能看到了她刚刚一直“正在输入中”的状态。 骑马难下的局面。 她只好回了一个月亮的符号,然后配字“晚安”。 新住处的第一夜,苏芮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不出预料开始疼,她倒了杯温水,端着坐在书桌前,一边轻轻抿一边看设计图纸。 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一直到中午,她的专注被一通语音电话打断,是范若尘给她打的电话。 苏芮瞄了一眼腕表的时间,从容接通了电话。 “你吃饭了吗?”范若尘的第一句话不能免俗。 “还没。”苏芮如实回答,站起身慢慢踱到了厨房,她补充,“还不饿。” “你这不吃早饭的坏毛病真得改一改!”范若尘恨得牙痒痒,“马上都三十岁的人了,身体扛不住,再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肯定最重要!” “二十八。”苏芮一字一顿,很计较地纠正了自己的好闺蜜,她轻笑,“‘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能不吃早饭!” “知道了知道了。”苏芮讨饶似的连连答应,唇角的笑却愈来愈苦涩。 范若尘又哪里知道个中缘由呢?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为什么不吃早饭。 ——给她买早饭的人不回来,她等累了,干脆不吃了。 “中午吃什么?”范若尘好像真打算当她的监护人了。 她好脾气地笑笑,拉开了厨房的柜门,视线扫过柜子里的储备粮,沉吟片刻,她小鹿眸闪过狡黠的光,“中午吃红烧牛rou,包菜,胡萝卜,玉米粒,四个菜应该够了吧?” “□□红烧牛rou面?”范若尘一点也不笨。 苏芮在电话这一头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几年赚这么多钱,你连个外卖都不舍得给自己点?”范若尘无语,“我给你点!” “不用了不用了,我等下自己来。”苏芮笑累了,她想到她曾经这样的时候,那个人说她撒谎,要惩罚她。 确实是惩罚,一切都从那个惩罚开始,一个很大很大的惩罚。 苏芮不能再想了,她的思绪回归正轨,“你打电话找我,就是为了问我中午吃什么吗?” “哦,不是。”范若尘顿两秒,叹了一口气,“找到她了。” 感受着话筒另一端的沉寂,范若尘也禁不住屏住一口气,“她在宁大,现在是最年轻的物理系教授、博导。” “本来她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成绩,照理说绝对会在圈子里火一把的,结果应该是她授意,消息都没怎么传播出来。” 范若尘默两秒,很残忍地点出了真相,“她大概是不想被你找到。” 话筒另一头的沉寂又持续了一会,传出了一声虚弱又遥远的气音,“知道了。” 范若尘不确定,“你应该放下了吧?我当初可是因为你说你放下了才帮你的啊……” “嗯。”即使知道范若尘看不到,苏芮还是对着话筒点头,好像是在极力认同自己一般。 “我吃饭了。”她挂断了电话,一副逃跑的姿态。 午饭还是红烧牛rou面,□□,牌子货。 下午她的原定计划还是看设计图纸,只是现在她的心实在平静不下来,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