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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澜夜捏着帕子掖鼻,挑干净的地方走,在高脚椅上坐定。这地方她一向不常来,nongnong的血腥气逼得人作呕,这些事情,向来都是几个档头代为行之。 挑眼打量眼前的人,满头大汗,颓然绑在架子上,费力睁开双眼,看见她顿时变了脸色,惊道:“督主……求求你放了我!看在公主的份儿上,您行行好,放了我吧!” 澜夜眯眼审视她,呵笑道:“放了你?咱家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她使眼色命人将她吊起来,她不是大度的人,旁人敢伤她一分,必定要他还十分。 蒹葭大喘着气,奋力道:“公主为了督主付出了那么多,难道督主就是这样回报的么?重华宫里,倘若没有公主,督主何能会有今天,做人莫要忘恩负义才是!” 临到这份儿上了,依旧还是伶牙俐齿的,真不愧是公主贴身的人,澜夜哼笑道:“恩情?咱家对公主已经够客气了,这恩情就那么点,耗完了就没有了,这账也该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她抬手,“都下去,咱家有话要亲自问她。” 扶顺会意,领着番役出了牢房。蒹葭瑟瑟发抖,咬着唇一句话不敢说。 澜夜漠然道:“那晚晖云寺,到底是不是司马璇叫的宁王?” 蒹葭张皇错眼撇开,支吾着不说话。 “公主背后有多少主意是你出的,咱家心里明镜似的。”她缓着声气儿,“一条一条,咱家慢慢跟你算总账。只一条,咱家问你,公主是如何知晓慕青的身份的?” 蒹葭乜斜着眼瞧她,看见她眼里的肃杀,忙道:“公主早就知道慕青的身份,打算用她做最后的把柄。” 她闭着眼睛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早在戎狄的时候,公主为了回来,暗中准备了一切。她做了万全的准备,包括设计宁王,只是公主算错了督主对太后的心意!公主待你如何,督主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数么,她付出了一切,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下场,我真替公主不值!” 曾经重华宫里单纯的姑娘已经不在,是她错了,以为她是真心悔改的,其实并没有。 她告诉过她澜明的事情,也知道她找了澜明很多年,可她明明知道却不告诉她,执迷不悟做出这些荒唐事,险些害了阿玉,毁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在阿玉和澜明这件事上,她无论如何不能忍。 没有再听她的话,负手出了牢房,扶顺候在门外,见他出来颔首道:“干爹……” 澜夜竖起手指吩咐:“里头人没有几口气了,直接封棺埋了罢。” 牢房里传来骇然大叫的声音,身后几个档头对眼会意,督主的意思是活人装棺。这人死就死了,东厂里有的就是办法叫人生不如死,至多一死解脱了,可这活人装棺倒不常见,督主这么吩咐,显然是恨到极点了。 众人领命下去办事,伸手接过扶顺递过来的披风,扣住鎏金压领,定了定心神道:“扶顺和杨平跟着,我有话交代。” 扶顺和杨平面面相觑,一同跟上前,低腰唤了声督主。 “去长弄堂里将人接出来,记住,不要惊动人。” 杨平道:“督主放心,属下一定办妥。” “办不妥,你也不用来见咱家了。” 两人站在身后一怔,淡淡道了声是,弓腰迎着她离开。 她迎着西风,头也不回朝前走,曳撒被风鼓鼓吹起。这世道没有谁能靠得了,她和阿玉只能靠自己,前头路漫漫,与佛杀佛,遇神杀神。 长弄堂里住着顺妃,先前她派人过去照看,原本也想着哪天找个名头放出来,现在倒好,倒是名正言顺了。 抬头望月色,月光皎洁。从东厂往西,因为有特权,所以不费力进了宫。 她想阿玉,想得厉害。 哕鸾宫在外东宫,整个禁宫平常也不大有人来,再加上此刻是深夜里,连看守的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轻轻推开门,屋里灰尘的气息扑来,借着月色,澜夜寻找着心里的人。 殿里窗户紧闭,她挪步上前将所有的窗户一扇一扇推开,让风吹进来,让月色洒进来,她的阿玉不应该被关起来。 床榻上躺着个人,月色勾勒出嶙峋的身形。她就那样静静躺在那儿,背朝着她,不开口说一句话,连往日的生机都不见半分,她忽然有些心酸,她很心疼她。 不要命了么,谁允许她这么做的?拿自己去换她的命,曾经自己说过的话,现在全然都不记得了么? 撩起帘帐,澜夜钻进去,和身躺在她的肩头,伸手环住她的腰肢搂在怀里,低声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离不开我,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怎么?这才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净全然抛在脑后了么?” 越想越心酸,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来,澜夜囔住鼻子道:“谁叫你这样做?要你来救我,我稀罕你那样么?你有什么能耐,不自量力去威胁司马钰,真的不要命了么?” 怀里的人突然转过身子来,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隐忍抽噎摇头道:“阿夜……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咽了下喉头,澜夜抬手摸了摸她的鬓发,苦笑道:“傻瓜,离不开我,还大胆做了那种决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叫我心难安。” 锦玉侧过脸去亲她的唇瓣,轻轻啄了下,嗫嚅道:“我怕你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