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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换做我,说不得比她还要小心哪。” “?” “从前只当那娇养的贵人是琉璃人儿,今日见了才知晓,简直是仙露凝成的,再精心伺候着都不为过。” “……” 饮雪好想反驳,但仔细一想,礼王妃也没说错啊? 金菱芝的语气充满赞叹和认真,说着说着还吩咐嬷嬷: “前些日子校尉送来的深山老林的药材呢?收拣些最上乘的,给贵人放到马车上去。” “这……王爷说要泡药酒……” “没得糟蹋了好东西,给他留点次品便是。” 礼王的家庭地位真的不太行,完美彰显了老夫少妻的相处模式,金菱芝又道: “尤其是那株老灵芝,它长得这么灵秀,辛辛苦苦长这么大,吸天地精华的,给王爷那糙汉子拿去试手,简直是侮辱了灵芝几十年的努力。” 金菱芝感慨道: “被这般美人儿吃下去,想必灵芝下锅都开心地咕嘟嘟冒泡。” “……” 饮雪面无表情,转身走远。 听不下去了。 跟礼王妃比,自家主子从不吹彩虹屁,行为多么含蓄隐忍啊,她该知足才对。 外头气氛轻松快活,但屋里头,民间大夫的脸色却凝重无比。 几个雪鬓霜鬟的老大夫挨个诊脉,还有个被称作小神医的少年模样的大夫,不论是谁,诊完脉后都沉凝不语。 在封月闲的注视下,他们被婢女牵引着,凑到一处,低声交流半晌,最后由最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为首,道: “贵小姐的病……在下无能为力。” 封月闲眸如雾霭沉沉翻滚,声音挟着上位者的威压: “当真无法?” “这……” 大夫们支支吾吾,只能翻来覆去的,说些药石罔效的话。 因被蒙着眼,看不到贵人反应,也听不到贵人再言语,只有气氛愈发冷凝,如黑云压城,众人不由屏气慑息,大汗涔涔。 “好了。” 在老大夫觉得自己快立不稳之时,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 便如一抔温温泉水,撒到雪霜之上,把这冷滞沉郁的气氛登时融解了大半。 众人下意识松口气,却仍不敢伸手擦汗。 “来人,好生送大夫们出去。”宋翩跹道。 待人都退下,她手拂在封月闲手背,安抚道: “我的身子骨便是如此,御医都棘手,你不是不知的,莫要着急。” 病了的是宋翩跹,她却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让封月闲一阵隐痛。 可同时,另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在心里问:为何宋翩跹半点不急,也不失落? 为何? 宋翩跹拍了拍封月闲的手: “我们出来寻医,就跟撞大运般,若是没碰上,也实属正常。”宋翩跹轻声细语,“时辰不早了,咱们得去下一处了。” 应是因着宋翩跹早便知晓,能治愈的可能性极小罢。 是她的疑心病又犯了。 她该学着多相信宋翩跹才是。 封月闲利落地把那个声音摁灭。 离开礼王府后,她们奔赴陶林。 骆辰亲自驾车,饮雪饮冰在车厢伺候,趁这段时间,两人细细说着中秋宴上的安排。 距离中秋宴还有三日。 当天有两场节宴,先是群臣宴,再是家宴。 而这几天,宋翩跹说动皇帝,以团圆为名,解了宋端的禁足。 到底是老来子,又是硕果仅存、最健康活泼的儿子,几乎宋翩跹一提,皇帝就同意了,瞧着简直是在等人进言、让他能做这档子事呢。 讨论起正事来,时间便过得极快。 到了陶林,瞧着日头是申时时分。 已至九月,外面有些子风,封月闲仔细给宋翩跹围上水青斗篷,才让她下车。 陶林种着些常青的松柏并冬青树,取万古长青之意。 周遭有竹林,并散落有致的梅花树,俱是经霜傲雪、高风亮节之物。 陶林有看守的家仆,见饮冰出示的信物,才恭敬地将两位女客迎进去。 这两位女客都戴着帽裙长及脚踝的皂纱幂篱,看不真切身形面容,但一身极华贵的气度无法遮掩,家仆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却被人高马大的侍卫挡开了。 他点头哈腰地走远些,不敢多看,只最后一眼,似乎看到两位女客择了条偏僻小道走,似乎是往落魄旁支墓地那边去的……? 陶家给太子套的名头是一无人在意的旁支子弟,图个不起眼,但相应的,墓地也极为狭小寒酸。 对这种身份低微的墓主人,家仆也不尽心,坟头长满了长长短短的绿草。 看着这乱糟糟的景象,谁能想象,这里头埋的是金尊玉贵的当朝太子。 不知是原身的情绪带动,还是宋翩跹对那日惊鸿一面的“兄长”的感怀,和那份不能得见青年施展抱负的遗憾,她眼圈泛起微微的热意。 在拜祭后,宋翩跹走上前去,要亲自为墓除去杂草。 “我来。”封月闲拦了拦她。 小公主哪做过这种事,恐伤了手。 封月闲对宋裕,敬服是有的,但不见得多么喜欢,不说别的,宋裕还下旨聘她为妃,当时她是不愿的,宋裕此举,太不光明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