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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黑漆漆什么也看不到,司语没有闭眼,但她能感觉到陆汐在黑暗中看着她。 不是那种虎视眈眈的注视,也不是那种含情脉脉的窥探,像是在酝酿某种情绪。 总感觉陆汐有话要说。 她屏住呼吸,耐心等待。 等了几分钟,陆汐幽幽开口:“我刚出生就被抱错了,在袁家生活了十年。” 这个司语知道,刚穿过来那会儿小B给她介绍过。不过她没有出声打断。 陆汐应该只是想倾诉,那她就乖乖当个听众好了。 司语摸到她的手,指甲轻轻刮她手心,示意她继续。 “十年那年,我爸秘书找到了我,说我是陆家的大小姐,要把我带回陆家……我不愿意。” 陆汐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中间停顿几秒钟,才又继续:“后来他们把我卖了。” “卖了???”司语倒吸了口气,没忍住喊出声:“谁这么缺德!” “还能有谁?”陆汐语气突然凉薄,“我的养父养母,我曾经最爱的爸妈,为了一笔丰厚的钱,他们不要我了。” “……”司语震惊得说不出话。 “我被送到了陆家。” “他们口口声声说永远爱我,我永远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可是从收到钱的那天,他们就消失了。” “我本来以为,他们可能是被陆家逼迫,所以才不敢来看我。那天我偷偷溜回去,听到他们在房间里很兴奋地说:‘陆家这么大方这么有钱,早知道就多要点了’。” “……我转身跑了。” 司语磨了磨牙。 “他们应该知道我回去过,因为跑出去的时候我没有关门。” “我自己打车回了陆家,他们都没有责骂我,相反,一个个都对我很好,包括陆薇的母亲。每个人都顺着我,哄着我,生怕我不开心。但是我知道,他们只是因为心里对我有亏欠,想用这种方式弥补我。” “但那不是爱。” 司语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下文,意识到她已经说完了。 虽然陆汐语气听上去和平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司语心里却很不舒服,生气、烦躁、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挤压着她,她愤怒地捶了捶床面,咬牙切齿地说:“他们太可恶了!” 就算没有血缘,养了十年好歹也有感情,怎么可以为了一点钱“卖”女儿??? 她简直无法想象,十岁那个不谙世事的陆汐,在亲耳听到被养父母“卖”掉时心情有多崩溃。哭了吗? 要是换做她肯定哭死了。 十岁的小女孩,天真浪漫,以为有个美满的家庭,父母疼爱自己,一家人和和美美。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假象,父母是假的,所谓的爱也是假的,一张支/票,或者是一张银/行/卡,轻飘飘把她的美梦击碎了。 何其残忍。 不是她冷漠,是那家人太无情。 司语不忍听下去了,一只手紧紧抱住她,一只手往她脸上摸。 陆汐抓住她那只乱摸的手,语气无奈:“别摸了,没哭。” “……” “十岁以后我就不会哭了。”陆汐轻描淡写地说:“不值得。” 司语也不是个爱哭的人,但听到这句话莫名心疼。她从小没了父母,但是奶奶很爱她。她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那样冷血的父母,没办法感同身受,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捧着她的脸,在她脸上胡乱亲。 陆汐被她小狗舔毛一样的亲法弄笑了,用手堵住她的嘴,吁了口气,说:“憋在心里十几年的话,说出来舒服多了。” 闻言,司语心里紧绷那根弦放松下来。 人在无助时最需要人陪,就像她白天的时候。 “睡吧。” “嗯。” 第一次相拥而眠,没有情/欲,只是想给对方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她们就像是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回家的路,拥抱彼此,汲取温暖。 寂静的走廊上,一道瘦长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眼睛直直盯着那道紧闭的门,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颤抖。 睁眼就能看到喜欢的人,绝对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司语心里是这么想的。 然而当她醒来,发现陆汐已经不在身边。 床单尚有余温,只是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起来洗漱换衣,进入衣帽间,刚好碰到换好衣服的陆汐。 “要去上班了吗?”司语看她黑衣黑裤,懵懵懂懂问。 陆汐摇头,说:“她今天下葬。” 没有点名道姓,但司语马上听懂了。 虽然只是养母,虽然她把陆汐给“卖”了,但是作为养女,陆汐还是尽职尽责送她最后一程。 她就知道陆汐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只是这样更让人心疼了。 “我陪你。” 陆汐深深看着她,薄唇轻启,握住她的手,说:“好。” 司语不清楚袁家是没亲戚还是袁乔没通知,来参加葬礼的只有她和陆汐,陆震南和唐洁,冷清得讽刺。 陆汐全程面无表情,好像参加的是个陌生人的葬礼。 司语对袁母“卖”掉陆汐这件事耿耿于怀,但毕竟死者为大,心里有再多不满也没有表现出来,默然看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骨灰盒放进去。 “妈!”就在工作人员准备封上石碑时,袁乔疯了一样扑上去,石块险些砸到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