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页
但湛柯一直以为会是自己在某一天主动约季漪。 在他忍不住去求他们离婚的时候。 理智暂时占据上风,湛柯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打扰季漪,陈砚只会更恨他。 但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季漪主动找上自己。 “好。” 他答应了。 两人约在一个咖啡厅的包厢里,服务生只当是情侣,桌上讽刺插着一只红玫瑰。 季漪二话不说的扔掉了。 两人都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到。 出于基本的尊重。 两人之间一个简单的握手也不曾有。 季漪就很直白地说:“不要再来找陈砚了。” 她对湛柯多余的一点礼貌都不想有。 湛柯充耳不闻,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苦得很到位。 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如果只是想要告诉他“不要再来找陈砚”,大概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他做不到。 季漪不语,望着他,暗暗磨了磨牙,有在心里给自己壮了壮胆,又重复了一遍:“不要再来打扰陈砚了。” 湛柯觉得自己心口被人捏了一下,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整个人燃气了无名怒火,甚至比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大骂一百句都更让他恼火。 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外人”要挟,不许见陈砚。 “我知道了,”他说,“但我做不到。” 说话时他一直盯着桌面,心里完全没底,导致他连直视季漪的勇气都没有。 季漪很轻地蹙了一下眉,她身子向前倾了少许,目的性更强地对湛柯第三遍说:“不要再来找陈砚。” 一字一顿,是警告的口吻。 湛柯低垂着眼睫,一言不发。 季漪见他这个模样,心底对他下意识的害怕在慢慢消散。 一个男人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做到低头不语,季漪心里横生出“无赖”两个字。 两人之间静默许久,一直到季漪听到湛柯沙哑着嗓子说:“对不起。”这份寂静才算被打破。 季漪深呼吸了一口,“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是五年前我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提起过往,季漪觉得自己心头被开了一刀,想起过去的陈砚对她而言是一种折磨。 她害怕看到五年前的陈砚。 “我知道,这是因为你。”季漪语气显得很平静,只是在说完后她可以坚定地看着湛柯,强迫湛柯和她对视。 仅对视一瞬,湛柯就下意识地移开、躲避。 他徒然生出慌乱感,低着头说:“对不起。” 季漪咬了咬下唇,痛感让她保持清醒和冷静,但还是不可抑制的红了眼眶。 “他真的经不住你再折腾一次了。” “他为了了结你们那段感情,半条命都没了,他心理有问题你知道吗?”季漪问。 湛柯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起,他机械着重复,“对不起。” 季漪咬了咬牙,想要将那阵鼻酸压下去,“他到现在都不肯去看心理医生。最严重的是他刚从北京回来的那几个月,把自己关在出租房里,拉紧窗帘。酗酒,昼夜不分,睡不着,一个人在家会自言自语,会突然哭突然笑。” 顿了几秒,季漪语气冷了几分,“会自残。” 湛柯狠狠地抖了一下。 不是没想到,不是出乎意料。 是因为见过。 在北京,他把醉鬼陈砚带回家的那天。 陈砚吐脏了衣服,是他亲手给将陈砚的衣服脱下,然后换上干净的睡衣。 脱掉衬衫的时候,他看到了陈砚胳膊上的、胸口的、甚至腹部,全是旧伤疤。 密密麻麻。 当时在凌晨,房间开着暖黄的光,湛柯只觉得自己不太清醒,但动作下意识地加快,很快给陈砚换上睡衣。 后来他也不敢去想那天所看到的。 但那一瞬间的刺激给他的大脑留下了很深、很清晰的印象。 全是伤疤,整个上半身满布着。 那天晚上他把陈砚抱的特别紧,在陈砚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泪水滴落进床单,他道了一晚上的歉。 季漪就快压不住情绪,她狠狠的捏了一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疼的她不得不保持清醒。 “从那之后他心理一直有问题,第一年基本是每周都会有那么一天,不得不请假在家,让他疯个够。” “后来慢慢间隔就长了,上次他疯起来已经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他情绪一直在慢慢变稳定,加上认识会逗乐子的狐朋狗友,慢慢就很少看到他压着自己了。” 季漪鼓了鼓腮帮,极力控制着在眼框内打转的泪珠不落出来,她声音发颤,“真的不能再来一次了。” 对于现在的湛柯来说,最让他害怕的就是听到陈砚的过去。 他想把耳朵捂住,想大喊,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但那声音还是会无孔不入的钻进他耳中,拿捏住了他最脆弱的地方,蓄势待发着要将他一击毙命。 别说了。 对不起。 他在心里重复着这六个字,浑身颤抖的低着头,眼中的泪径直砸在地砖上——吧嗒。 季漪仰头,深呼吸,“我说这些,重点不是要你愧疚要你悔恨,重点是要你知道,陈砚究竟是怎么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