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页
那青年的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发抖。 那声‘小心’透出的温柔,是季徊从来没感受过的温柔。 顾沿。 这个名字,他终于想起来了。 柏枭有一次醉酒后,喊的就是这个名字。 柏枭的私人电脑里,有一个相册,就是以‘顾沿’命名。 有一次他状似无意问起,柏枭生了很大的气,吓得他惴惴不安许久。季徊再也不敢提起这个名字,‘顾沿’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禁忌。 原来柏枭对他冷淡,不是因为他性格如此,而是因为他已经有爱的人了。 心中的那颗巨石砸了下来,将他的心脏砸烂,鲜血淋漓。 季徊坐了很久,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酒店,走上了街。 刺眼的光映在季徊的脸上,季徊转头,就看到一辆车,近在咫尺。 猛烈的撞击,他的身体猛地飞了出来,伴随着急促的刹车声。 那一瞬间,季徊突然产生一个想法,他要是这样死了就好了。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将他抱了起来。 季徊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便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耳边满是嘈杂的声音,像是在医院里。 护士发现他有意识,连忙道:“这位病人,赶紧联系一下你的家属,等检查结果出来,要手术的话,需要亲属签字。” 护士说着,把一个手机递到了季徊的面前。 “这是你的手机吧?屏幕碎了,但还能用。” 季徊勉强睁开眼睛,伸出手,用指纹解锁。 季徊划动着通讯录上的名字,最终定格在一个名字上,柏枭。 季徊点了一下那个名字,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季徊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要是柏枭知道他出了车祸,扔下顾沿来看他,是不是对他有一点点在意? ‘嘟嘟’两声,那边直接挂断了。 又拨一次,再次挂断。 季徊木木地盯着碎裂的手机屏幕,他明明疼得麻木了,但是现在竟能感受到心脏密密麻麻的疼,像针刺一般。 他真是妄想了,别说抛下顾沿,此时顾沿在他身边,他甚至连自己的电话都不接。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再也没有点下去。 他的脑袋轰轰响着,再次晕了过去。 …… “这孩子命大,断了三根肋骨,中度脑震荡,不用手术。等CT结果出来,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好歹也是车祸,怎么这么久了,也没一个家属来看?” “一个人看着怪可怜的。” “肇事的车主逃逸了,要不是昨晚那个好心人,住院的钱都没人缴。” 季徊睁开眼睛,就看到病床前站着两个护士。 那两个护士的年纪都不小了,四五十岁的模样,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心疼。 季徊突然笑了一声。 那两个护士被吓了一跳。 “不是检查了头部没问题吗?”其中一个护士咕哝了一声。 季徊又笑了一声,比刚刚还大声。 “小伙子,你在笑什么?”那护士道,“你肋骨断了,不能笑!” 季徊完全不理会护士的劝告,笑得越来越大声,哪怕每笑一声,都会牵动肋骨的痛,但是他对那痛毫不在意,笑个不停。 他在笑自己。 太好笑了。 他回忆过去的二十三年,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笑话。 季徊十八岁那一年对柏家大少一见钟情。但是,柏枭对季徊而言,就像天上的月亮,高不可攀,所以,季徊只能偷偷的暗恋。 他从电视上、报纸上,搜集着柏大少的消息,打印下来,或剪裁下来,小心翼翼地收藏着。 他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只能偷偷地仰望着这位天子骄子…… 转折在两年后。 柏枭出了一场车祸,被撞成了植物人,躺在卓城最好的医院里。 季徊浑浑噩噩的,想着怎么也要见柏枭一面,于是跑去了医院,刚好听到柏枭母亲和亲戚的对话。 柏枭的母亲找了一个有名的大师,大师给了一个意见,让他们找个人冲喜,说不定柏枭能醒来。 季徊鼓起莫大的勇气,来到了柏枭母亲的面前,说自己愿意和柏枭结婚。 柏母拿着季徊的八字给那大师一合,这婚约就这样定了下来。 季徊就这样和植物人柏枭扯了证。 扯了证后,季徊履行妻子的责任,退了学,专门在医院照顾柏枭。他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但是他很用心、很好学,照顾得比专业的医疗团队还好。 那些之前想要嫁给柏枭的千金小姐们,一点都不羡慕柏枭。 柏枭是个植物人,和他结婚,就等于嫁给一个死人,守活寡,浪费青春。 最多就拿到一笔钱。 她们并不在意钱。 然而,谁都没想到,就在季徊精心照顾一年后,柏枭突然醒来了。 这一下,那些人又嫉妒起季徊来。 柏家大少,柏家继承人,将来的卓城首富,有钱又有颜。 所有人都嫉妒季徊运气好,他那样的普通出生,居然能攀上柏家这样的高枝。 但是很多人似乎忘了他们之前是怎么可怜他的,也忘了照顾植物人,是多么折磨而无望的一件事,又需要多么强大的耐心与爱意。 那时的季徊没想那么多,他完全沉浸在柏枭醒来的喜悦里。他并没有注意到,醒来的柏枭对他很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