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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芝钟微微垂眼,瞥了一眼往自己身边凑的刘蝉。 傅芝钟生得高大,刘蝉比他矮了足足一个半头。 此时刘蝉仰面望着傅芝钟,眼里亮晶晶的,在貂皮大绒里的小脸上全是简单又干净的欣喜。 看着就叫人心软。 傅芝钟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刘蝉的叫唤。 随后,他就由着刘蝉像个小孩儿一样,环抱住自己的手臂,往他怀里靠。 后面随车的副官下车,看到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都识趣地压低了些自己的帽檐。 傅爷偏疼他的六姨太,在南国,是连拉货卖糖的小贩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知道是一回儿事,亲眼看到一向少言寡语的傅爷,怎么偏疼他这位六姨太的,又是另外一回儿事了。 “不是吩咐过秋狸,叫你别出来了吗?”傅芝钟取下右手的皮手套,摸到刘蝉冷得跟冰块似的手,蹙起了眉头。 他把猎猎的军袍掀开些,将刘蝉往自己那儿抱了抱。 傅芝钟是身强力壮,天生体热,但是刘蝉不同。 刘蝉体虚,冬天就算是裹了成貂皮,手脚也冰冷。 刘蝉闻言,嘻嘻笑道,“我跑得太快哩,秋狸许是还没来得及与我说。” 秋狸也就是刘蝉大丫鬟的名儿。 他话音刚落,跑得气喘吁吁的秋狸这才追了上来。 她气也来不及匀,先朝傅爷和刘蝉行了礼,再掩嘴偷笑,“傅爷不知,太太听到傅爷回来,那跑得是十个奴婢都追不上,心急着想您呢!” 傅芝钟闻言,眉头稍稍舒展开一点,没再说什么,“先进府吧。” 他半搂着刘蝉,踏进府门。 身后一排浩浩荡荡的副官将军也跟着进。 这些个副官将军一人手里还提了一麻袋的东西,看起来沉甸甸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 刘蝉好奇地往后瞅了几眼。 他抬头,小声问自己身边的男人,“傅爷,怎么今年随了这么多军官儿?” 傅芝钟有些漠然,“在北平谈事情,猎的羊和鹿。” “猎了这么多?”刘蝉很是惊讶,“那怕是都能吃到开春了!” “你不是道爱吃炙羊rou吗?”傅芝钟看了看刘蝉。 刘蝉听到过后,笑弯了眼,“傅爷真厉害!” 他嘴角的梨涡乍现。 傅芝钟顿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你说喜欢的北方玉,淘了些饰品玩意儿。” 北方玉,也就是上好的和田玉。 刘蝉有段时间,格外喜欢这种细腻奶白的玉石。 傅芝钟表情依然冷漠。 他看着怀里惊喜得仿佛放光的刘蝉,继续说,“你挑自己喜欢的,余下的分给别人就好。” 这些别人是谁,刘蝉自然是知道。 “我晓得的,傅爷。”刘蝉埋下头,把自己的下巴埋进貂皮绒毛里。 他心里现在全是甜滋滋的。 傅芝钟自然是知晓自己身边人现在心里高兴,连抓他的手都紧了几分。 他轻轻低头,又看了看刘蝉。 从傅芝钟的角度看下去,能瞧见刘蝉轻微颤动的眼睫毛,和泛红的鼻尖。 刘蝉肤白,身体底子也不好,跑了那么小一段路的嫣红,都能在他脸上挂许久。 傅芝钟收回自己的眼神,继续面无表情地走向大厅。 一路上管家下人,都诚惶诚恐地迎接这位主子归家。 傅芝钟回来了,这立冬在傅府才算是开始。 和往常一样,立冬时,傅府各位太太都要来陪着傅芝钟用餐,吃顿羊rou锅。 按照习俗,吃了羊rou锅之后,还要祭祖。 不过傅家情况特殊,傅芝钟不喜拜祖,便把这祭祀挪到了春节以后。 李娟雅在自己的房间里,紧张得不知该做何是好。 她拿出一件彩袖高领长袄和一条马面裙,拿在手里看了许久。 这套短袄套裙是浅粉透紫的底色,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图。 袄上一朵一朵玫红的并蒂莲花,与紫色的荷叶枝蔓相缠,一只鸳鸯在左边衣角凫水,一只鸳鸯在荷叶间嬉闹,两厢对望,有说不完的野趣。 高领处也是一对对襟小荷,绣工精致。 而裙上的花纹要简单些,就是几朵或含苞、或怒放的出水芙蓉。 这套衣服是李娟雅从家里带出来的一套,不仅是做工华美,一瞧便是价值不菲,更是做的新派,样式都算得上是时髦的。 就算是在原来家中,这套衣服除了少许大型场,李娟雅从来都是不穿的。 然而没想到的是—— 如今她成了个姨太太,为了个小小的立冬,她居然是要把这套衣服拿出来了。 一想到等会儿就要见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傅爷,李娟雅的心就七上八下的。 李娟雅知晓傅爷已经将近不惑了。 李娟雅原先是北平人,她流落到南国这么些天,也只是从周围人口中得知,她嫁于的这个傅爷位高权重,手握兵权,是只手遮天的人物。 其余耳耳,她都不清楚。 “太太这是怎么了?”丫鬟捧着首饰盒子出来。 她看出李娟雅脸上的沉郁,温声问道。 李娟雅抬起头,把面上的忐忑收拾些,“没怎么。” 她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