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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我带人来了!”远远的,好友带着一帮人从驿站那边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那几个混账东西!别跑哇……” 好友气喘吁吁的站到了周知旁边,叉腰看了看那些混混,发现他们还没走远,于是拍了拍周知的肩膀又和帮手们一起追了上去。临走时抬抬下巴,示意吴三里看看周知的伤势。 吴三里站了一会儿,不顾脏兮把之前视如珍宝的琵琶放到了地上,慢慢的蹲下来扶住了周知的肩膀,“还好吗?” “嗯。”周知捂住肚子硬生生的憋了搁比哭还难看的笑出来,“姑娘没事儿吧?” “没……事。”吴三里愣住了,眼前的少年面若冠玉,嘴角和额头还留着被殴打过的血迹和淤青擦伤,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他眸子里闪闪的星光,吴三里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居然在这一刻失了声。 全天下仿佛就剩了这颗柳树,还有柳树下互相搀扶的他们。漫天的绵绵细雨。 周知看清了吴三里的容貌之后明显的顿了顿,他嘴角还带着点伤,一时激动竟顾不得那么多,呲牙咧嘴的问:“敢问姑娘姓名?” 吴三里慌张的移开目光,匆匆忙忙的松开了手,随便道了一个“细叶”,便抱起琵琶来走出了柳树下。没走几步又倒回来,垂着头行了个礼,把贴身的一块丝帕递到了周知的面前。也不管他接了没接,扔下就走了。 周知捏着那块丝帕蹲在地上好久,直到那粉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柳絮和绵雨一同飞舞的尽头。 …… “所以这就是你不敢出去见他的原因?”尚晨和吴三里一起半蹲在厨房角落里,听后者追忆似的说完了和周知的第一次相见。 “是啊,到现在他还以为我是姑娘,”吴三里皱着柳叶眉轻轻的叹了口气,“老板,你看我这个人,什么时候怕过?就单在这件事情上…我……” “我从来不怕别人说我,也不怕别人知道我是男儿身,”吴三里说:“任谁闲言碎语也不怕……可重要的是,那人是周知啊。” 尚晨皱了皱眉头,拍拍吴三里的肩膀对他说,“这有什么?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吗?” “嗯?”吴三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娶妻生子才是正经啊……我怕,我怕我耽误了他……也怕他接纳不得我。” “正经?你告诉我,你心悦他吗?”尚晨居高临下的看着还缩在角落里的吴三里说:“若是你觉得周知没有那么重要,他不是你这辈子都想要跟在身边的人的话,那今天就躲在这厨房里面吧,没有人会看见你,包括周知。” “但是,如果你觉得周知就是你认定了的人,或者你有想要和他试一试的勇气,那就跟我出来,大大方方,漂漂亮亮的出来,我慕容唐保证你吴细柳能和他周知在一起,怎么样?” 厨房里面的小灶还在不温不火的炖着冰糖雪梨汤,咕噜咕噜的在瓷罐里面冒着小小的泡泡。吴三里看着尚晨自信而耀眼的笑容,低头想了一会儿说:“老板,我信你。” . 诗会已经进行到了快一半,好诗歹诗都拉出来评论了一遭。经众人评判之后写的好的,就被旁边的专人用上好的宣纸誊抄出来,挂在大厅正中央。 其中,以周知做的《竹梅映雪》为最上,高高的挂在二楼,供下面的文人墨客们欣赏评价。 周知也经此被旁边半生不熟的人到处拉着谈天论地,评判这个议论那个,各抒己见,到最后竟也是谈出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出来。 好不容易逮着间隙,周知从乌泱泱的人群中脱出了身来,一侧身便看见了从厨房出来的一个熟悉背影,赶忙往前拉住了尚晨的袖子,“慕容公子,您让我一顿好找。我还以为您去哪儿了呢。” 尚晨顿了顿,看清楚是周知之后便朝背后快速的打个手势,拦着周知的肩膀把他转了个弯,重新走往大厅那边去,“早上没吃饭,刚去厨房偷点儿零嘴。走吧,茶馆等会儿有个特别的节目。你一定不能错过。” 他故意将“一定”两个字重重的念了一遍,微笑着按了按周知的肩膀。 周知在尚晨的带领下走回了大厅,看见中间的小台子下已经聚了不少人,便也生起兴趣来说:“到底是什么节目?今天倒也让我开开眼界。” 话音未落,一阵脆响,台上穿云破空的响起似珠玉一般的琵琶声。这声音竟如劈进心坎里的一声春雷,惊得台下再没有说话的人。 周知低下喝茶的头猛的抬了起来,嘴唇上被烫了也不知,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台上的人。 吴三里把簪子松松的插回了头发里,轻柔的抬手在琵琶中心拨了一圈,琵琶发出轻轻的滚珠声,像是讲故事前的窃窃私语一般。 尚晨挑了挑眉毛,戏谑似的看了坐在旁边拿起相机的小九一眼。 “你看看他的好感度?” “涨到…百分之七十了。” “我就说嘛。”尚晨笑了笑,又低头呷下去一小口绿茶,悠哉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旁边周知震惊的表情。 “东船西坊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吴三里低眉沉吟,始终不敢看台下一眼。他有些紧张,手心出了点薄汗,却将那琵琶女“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娇羞演绎的淋漓尽致。 委婉细腻的唱腔拿捏的恰到好处,仿佛所有人都坠入了那狄花瑟瑟的秋夜,吴三里的清澈嗓音在大厅前响彻,他手抱着琵琶,一姿一态,恍若隔世的古画。周知只听见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