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一十一 天上掉馅饼
“呵……”蹲在路边的青年把手捧在嘴前,试图用热气温暖僵硬的手指:“这天可真冷啊,我还觉得身上皮袄子蛮暖和,要拿酒壶时才发现手都冻僵了。昙哥,我们下个月能回家吗?” 曹昙亮大口灌下烧酒,冰凉的液体进入肠胃后好像火焰猛烈燃烧,要把人从内至外烤干。他用袖子擦擦嘴,合上酒壶:“回!家主给宫里派来的小太监骂得狗血淋头,他敢不回吗?” “噤声,不敢让家主听见。” “哼,他敢把全族搭上为一个废人复仇,还怕人在背后骂?显亮哥可是在越州失踪半个月了,他倒是放个屁出来听听啊!” 青年接过酒壶,好奇问道:“昙哥,豫州的信件上究竟写了什么?临风缩在摘星阁没有外出,难道有其他人是显亮哥的对手?” 曹昙亮阴沉着脸:“宝器是个好东西,正面比试,只有拥有宝器的人才能败其他宝器。” “啊,是霍家插手了?最近净水坛的小妖怪好像也得到一把宝器,瑶山派空玄……”青年把可能的对手挨个数一遍。 曹显亮冷道:“堂堂正正决斗,左右就这几个人,十个指头都能数过来,如果是背后偷袭,如果是邪门歪道呢?” “显亮哥在豫州与红水派会合,刚踏进越州地界,曹双那个蠢货不知怎地去招惹当地的一个村姑。” 曹双的好色,曹家人没有不知道的,青年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对啊,全村子男人加一起,也抵不过显亮哥一剑。” “动手的人是这个村姑!曹双调戏一个上山采药的小女娃,全队没当回事,不料那女娃是蛊师!” “啊,蛊师?!”青年大惊失色。 “曹双这个王八蛋,玩完女人不知道灭口,愣是把人放跑了。第二天大家正赶路,突然先后遇见蛇群虫灾,把人全给冲散了,这才想到那个女娃有问题。胡荣心思多,带着徒弟跳河躲避,虫群消散后沿河找到阿伏和回心,返回的路上又遇见昏迷的曹双。” “除了曹双,咱家的人都失踪了,红水派也只回来三个。大伯伯得到消息赶到豫州查看,确认四个人身上的伤口是蛊虫所致,曹双或者是因为蛊虫的缘故昏迷不醒。可惜了回心妹子,脸上给蛊虫咬伤,漂亮脸蛋是保不住了,人也吓成傻子,只会哭。” 青年一时说不出话,曹显亮固然武功出神入化,但面对无穷无尽的虫群追杀,纵使折月剑也难免饮恨。 两人相对默然,青年拿起酒壶喝口酒,慢慢地小声道:“说实在的,我们找红水派,不厚道,胡掌门是聪明人,会不会是他与蛊师勾结?不然凭什么活回来的三个都是红水派的人,连显亮哥都消失无踪,单独一个曹双,还昏了?” 曹昙亮道:“大伯怀疑过,但阿伏和胡掌门口供一致,对虫群的描述也对得上,非是亲身搏杀过,不能讲出,而且小回伤得是真重,胡荣不至于把苦rou计使到这个地步。” 青年自觉其中蹊跷,又说不出问题所在,苦苦思索时,曹昙亮忽然压低声音:“你看那个人!” 大街的对面,一个小二打扮的男子提着竹篮缩头缩脑向前小跑,笨重的篮子不时打在他大腿上。 青年立即反应道:“他有问题!篮子沉重,里面分明有东西,但他太随意,不像是送货的。” “小现,我们跟上!” 天冷,人冻得迟钝,假扮小二送货的人无知无觉地向前奔行,路上甚至一脚踩到冰面,一个踉跄差点滑倒。他顾不上自己可能摔痛,双手把篮子牢牢捧住,唯恐摔落篮子,又和方才提篮子时的态度不同。 曹昙亮和曹现惊喜对视,一起想到当时家主围猎桂满楼小二时,那个内有夹层,一摔即销毁信件的陶罐。 心中有怨言,但家主交代的任务两人依然尽职尽力地完成。小二步速甚快,不停在小巷里穿行,他们来不及通知族人,决定先跟踪,伺机擒拿。 “哎哟!” 路面不知谁家顽童恶劣,泼得水,经夜凝结成一块块光亮如镜的冰层。冰面打滑,曹现急切间不慎踏上,也免不了一个出溜,口中轻呼出声。 小二听见背后有人,吓得举起篮子往地上一摔,慌张逃跑。 箱子落在地上,一声脆响后竟燃起火苗,曹现扑过去一阵狂踩,将火焰踩灭。曹昙亮追逐小二而去。 幸好箱子暗藏的引燃物非是油脂,曹现在密信燃尽前扑灭火焰,在灰烬中扒出两片残页。 不多时,曹昙亮原路折回,悻悻道:“那小贼居然钻狗洞。” 曹现递上纸条,沉重道:“昙哥,显亮哥他,死了。” 曹昙亮已有预感,得知消息心中却还是一惊,夺过碎纸,看清上面蝇头小字,清清楚楚写着:“……宝藏,衮州来人可以相助……”,“……显亮死”。 清商踌躇片刻,想到小姐只是求个能生财的屋子,不拘是哪座,答应道:“可以,但我要先看宅子,事成后再给你赏钱,免得你哄我。” 丈夫果然带领清商绕过几个弯,来到一座半大不小的院子前面,叩门道:“吴大姐,我是小乌,快开门。” 清商回头观察,院子所在街道尽头有一座两层小楼,楼顶垂下彩带,不时有人扛着家具进进出出,果然有些要改造成作坊的意思。 门“吱呀”打开,一个甚是年轻的丑妇站在门口,抹着眼泪招呼道:“小乌,你来看你哥哥……咦,这位姑娘是?” 小乌笑道:“jiejie快招待着,你不是要卖院子吗,我把小财主领来了。” 丑妇把人让进宅子里,边走边怀疑道:“一个小姑娘,做得了主吗?别拿我做消遣。” 小乌向清商道:“哎,我还真忘了问,你是哪家的?几百两银子呢,你出的起钱?” 吴大姐本来心情不佳,驻足怒道:“果然拿我开玩笑!给我走,都给我走!” 宅子里布局规整,房屋外观干净漂亮,清商很是中意,忙道:“我先看,满意了,少爷自然会给银钱。” 吴大姐道:“原来是丫鬟。”也不进正屋,往旁边的小屋里一带,给他们一人倒一杯粗茶,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道:“外子养病中,你和我商议便可。我先讲清,前后两个院子,四间屋子,整整齐齐跑不了你的。成交后,细软我全部带走,桌椅和院里的梨树送给你们,但是钱要一次交接清楚。” “多少钱?” “四百两。” 四百两在京城买一整座房院实在划算,清商闻言心动,正要尝试讲价还价,院门一阵乱响:“咚咚咚,是小吴家吗?” 进来的是一位高大的胡须男子,他确定吴大姐身份后,开口便道:“听说你要卖房子?” 吴大姐连忙应道:“对对,四百两,连同梨树桌椅都送你。” 清商大急,小乌抢先吼道:“吴大姐,是我们先来的!” 胡须男子掏出一把银票就往吴大姐手中塞,朝小乌和清商笑道:“小哥儿,给钱哪有先来后到的,这宅子我要了。” 小乌侧过身,两只手指交叉,偷偷向清商比个十字,清商还他五根手指头,小乌点点头,转回来,对吴大姐说:“这位姑娘说她也能一次给清四百两。大姐,你看我们认识了许多年,我好心把客人给你带来,你当着我们的面把宅子卖给外人,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小弟。” 吴大姐露出犹豫神色。 小乌趁热打铁道:“姐,你也不差几个时辰,不如等到明天晌午,姑娘要是带钱来,你卖她,要是来迟了,那是他们的事,我也不管了。” 吴大姐痛下决心,把银票还给胡须男人:“成!我等你一夜。” 清商得到约定,着急赶回柳府向柳珂汇报情况,将一件件讲得仔细。柳珂从梳妆台中拿出银票:“我将脚店卖出,换得五百两,恰好够盘下宅子再将它修缮翻新。” 清商忐忑道:“小姐,我们要买它吗?” 柳珂将银票收进荷包:“明早我亲自去一趟。” 第二天柳珂一早起床,寻个借口,要求出府。 马车已在门口备好,随时可以出发,柳珂走在通向侧门的路上,遇见柳璇的侍女莹莹。莹莹恭敬行礼,柳珂还是从她低垂的眉眼间瞧出一丝暗藏的嫉妒艳羡。 清商一边扶小姐跨过门槛,一边笑道:“她和她那个傻小姐打量着在马车上做手脚,却不知小姐早打探到她们的意图,将计就计,反而说服老爷赐下独属小姐的马车和车夫。” 柳珂轻笑道:“她们是小事,先将宅子买下来,我回来把末云城的消息尽快审出,收拾住沐扶苍,才是正经的。” 说着沐扶苍,沐扶苍便到了:“乡君!” 柳珂一只脚正踏在车辕上,不得已又迈下来,假笑道:“长乐县主,许久不见。” 沐扶苍笑道:“看来我来得不巧,乡君正要出门。” “之前和朋友约定,自然要准时去相会。” 沐扶苍令随身丫鬟打开小盒子:“我只是小事,略耽误你片刻。我前些时日去衮州,收了些精巧物件,拿回来先给姐妹们挑挑,都是银的,胜在新鲜,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柳珂随手拣起一只银丝累的玫瑰,别在耳边,向沐扶苍客气道:“果然好看,我少见这种蓝色宝石,县主有心了。” 沐扶苍上下望着柳珂,似乎有点探究的意思:“上面的宝石叫绿松石,衮州不产,但是时兴它,城中几乎每个女子都有一两件,你之前没有听过它?” 沐扶苍话里有话,柳珂心里微惊,暗想容香守不住话,果然叫沐扶苍知道了,故作无辜道:“我困在京城,比不得你见多识广,今天头一次听说绿松石,确实招人喜爱。” 沐扶苍又道:“你要是想出门走走,柳相爷或许会答应的。除了衮州,其他州府还是安全的很。” 柳珂听这话意思又和她想得不一样,试探道:“我一不做生意,二不寻亲探友,出去究竟没有意思,扶苍怎会觉得我想离京?” “我难免要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过来的路上,听了一耳朵闲言,说贵府新到衮州门客,我以为乡君静极思动了。” “我就安安静静留在京城,那人只是来唱歌谣的,他又会写古体字,是我请来的先生。” 沐扶苍似犹不信:“古体字?我可听闻他与戾王宝藏有关。” 柳珂真正吃了一惊,呆了一呆,才看见沐扶苍身后的清商正指着日头给她使眼色,暗示要迟到了。柳珂将荷包塞给清商,决定道:“清商,你先去,拿这个替我向jiejie赔个礼,我与县主谈完,随后便至。”挽着沐扶苍走进柳府。 清商跳上马车,先接过哥哥,和他一起赶到城南宅子。 “妹,咱要去哪?”清商的哥哥魏大小时候被过继给亲族,但兄妹两人一直保持手足之情。魏大曾被人设局骗钱,险些给债主剁了手指头,是清商求到柳珂面前,柳珂替他还债,从此兄妹俩对柳珂忠心不二,柳珂可以放心交代他们做事。 清商简单解释道:“小姐有间宅子想买,和上次的店铺一样,暂时记在你名下。” 小乌正等在门口翘首以盼,看见清商欢喜道:“我以为你不来了!买不买?赏钱给我吧!” 清商递给他五两银子:“吴大姐呢?” 吴大姐去邀请两位相貌猥琐的邻居做证人,回来立即带着清商和魏大到官府做地契。交上房税,房产很快交割完毕,南核桃小巷第四个小院从现在起,属于柳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