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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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杠精值 1] 因着前面邵瑜故事说的动人,建明帝虽然听到邵瑜阻拦这事就不悦,但杠精值增加却十分吝啬。 “柳氏温柔貌美,又善解人意,朕每有烦闷,向她倾诉,总能得到排解,如此一朵可人的解语花,为何爱卿偏要阻拦呢?”建明帝企图劝服邵瑜,也有几分交心的意思。 “再温柔貌美,那也不是解语花,而是美女蛇。”邵瑜说道。 [杠精值 5] “住口,朕心爱之人,岂容你这般诋毁。” 天子动怒,屋内的人顿时跪成了一片。 这般情形下,邵瑜依然安坐,就显得格外刺眼了。 “邵大人,跪,快跪下。” 跪在邵瑜身旁的钱吉祥小声喊了几句,又伸手拉了邵瑜的衣服下摆,企图将邵瑜拉下来跪着,但邵瑜却全都置之不理。 “你为何不跪?”建明帝不高兴的问道,觉得邵瑜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本朝礼待文人,因而除非大礼,或犯下大错,文官哪怕是面见君上,也不须下跪。 邵瑜不仅不跪,反而脊背挺得更直。 “微臣无错,为何要跪?柳氏本有婚约,但却背信弃义,尚未解除婚约,便已珠胎暗结,如此女子,如何担得上‘解语花’三字?” 建明帝叹了口气,说道:“柳氏之事,错不在她,而在朕,是朕看上了她,与她谈事论画,这才酿成今日之局面,爱卿何苦待她这般苛责。” 邵瑜听着建明帝的话头,心下思量着,这柳贵妃还没进宫,就能让皇帝这样为她说话,显然是颇得圣心。 他重新掂量了一下柳贵妃在皇帝心中的份量,紧接着说道:“女子若已有婚约,见了外男,本就不该多言,可她却与陛下有诸多交往,此中之意,还请陛下三思。” “朕已经思量过了,你不必多说。”建明帝如今就像是老房子着了火,听不得别人说柳氏一点不好。 邵瑜又转头看向跪着的陈渊,问道:“听闻陈大人从前也曾有过一桩婚约?” 陈渊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看了建明帝一眼。 “都起来吧。”建明帝挥了挥手。 陈渊爬了起来,朝着邵瑜微微拱手,答道:“微臣幼时父母双亡,家业凋零,女方家见此,不忍自己女儿跟着微臣吃苦,便退还婚书,交还信物,另又奉上五十两黄金当做补偿。” 邵瑜点点头,问道:“时移世易,陈大人以武举晋身,而你那前未婚妻家却家道中落,最后还是靠着陈大人接济,方才渡过难关,可有此事?” 陈渊此时已经明白了邵瑜的意图,虽然这事说出来可能会阻碍了柳氏女的青云路,但却能让自己在皇帝面前刷一波好感,陈渊也不知该不该感激邵瑜了。 “确有此事,女方家虽嫌弃微臣那时家贫,但并未轻贱微臣,而是始终以礼相待,甚至微臣也是靠着那五十两金子,方才拜得名师研习武艺,故而微臣取得功名之后,也愿意投桃报李。” 建明帝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陈爱卿也是知恩图报之人。” “张生位卑,陛下位尊,柳家不忍女儿受苦,想让女儿跟着陛下安享富贵,此乃人之常情。”邵瑜说道。 “你既知道这是人之常情,那为何又要阻拦。”建明帝不解了。 邵瑜直截了当的说道:“因为柳家虽遵常理,但不干人事。” 建明帝挑了挑眉,问道:“你这般说,可是记恨当年柳爱卿参奏你之事?” 邵瑜摇了摇头,说道:“柳大人当年参奏微臣不成,反倒惹了一身是非,连累自家弟弟官降两级,这等可笑之事,微臣怎么会记恨呢。” 建明帝闻言,也不禁一乐,道:“那你还说柳家坏话?” “陛下想想,张生家业败落,柳家为何不解除婚约?” “这……”皇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因为柳家人爱名,张生家道中落,柳家人怕退亲会落得一个嫌贫爱富的名声,故而一直拖到了现在,将陛下都牵扯进去了,那柳氏女的婚约还是一笔糊涂账。” 邵瑜见建明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接着说道:“等陛下介入此事,柳氏女又已身怀龙嗣,这婚约退不退就无甚紧要了。” “那张生也不是那等烂泥扶不上墙的人,柳家若真心疼女儿,要么好好退亲,要么就提携张生,可在此事发生之前,张生几番登门,都被柳家门房轻贱,也不曾得到柳大人的接见。” 建明帝心下看轻了柳家人几分,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心爱的女子辩解:“柳家人嫌贫爱富,和那柳氏有甚干系,她单纯善良,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那等逐利之人?况且朕和她初见之时,她并不知朕的身份,因而定不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 邵瑜装了一晚上的忠臣,愣是没增长什么杠精值,就是为了此时敲一笔大的,他看着建明帝满脸皱纹的老脸,发出了灵魂质问。 “不图富贵?那她图什么?图您年纪大?” [杠精值 30] 第37章 杠精臣子(三) “放肆!” 被邵瑜这么一说,君臣之间原本已经和软下来的氛围,再度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建明帝只觉得好似面子都被邵瑜扔在地上,甚至还反复踩了两脚。 屋内此时又跟风吹芦苇荡一样,呼啦啦的倒下了一大片。 而邵瑜,依旧像是沙尘暴里的白杨树,丝毫不为所动。 钱吉祥跪在地上暗自叫苦,想着今儿遇到这铜豌豆,这膝盖怕是别想好受了,心下盼着这破事早点结束,不禁歪头看了一旁同样跪着的陈渊一眼。 陈渊心下叹了口气,微微抬头,看着建明帝脸上的愤怒就快要溢出来了,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说道:“陛下,邵大人话语之意,乃是指那柳家女子心思叵测,全无轻辱陛下之意,还请陛下恕罪。” 建明帝瞪了陈渊一眼,道:“他说什么,用不着你来解释!” “微臣万死。”陈渊赶忙低头认罪。 这般恭谨,勉强让建明帝找回一点场子,只是他一眼望去,又看到邵瑜没跪,心里顿时又觉得像是被堵着一般。 [杠精值 5] “你是不是仗着朕好说话,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建明帝质问道,他倒也没觉得邵瑜不对劲,毕竟这人本来就是个铁骨铮铮的谏臣,只认自己心中的死理,说出什么话来,建明帝都不觉得稀奇,只不过今日的邵瑜让他觉得格外不给面子。 “臣这般敢言,确实是因陛下,陛下贤德,愿意听谏纳劝,故而臣方才直言不讳,也请陛下明鉴,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虚妄。” “少给朕戴高帽子!背后说人家姑娘的坏话,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建明帝嘴上虽骂的厉害,但却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气了。 邵瑜见建明帝神色似有细微好转,便接着说道:“陛下如今已过知天命之年,而那柳氏女不过二八芳华,这么一段感情,在世俗人眼中,并不会觉得是郎情妾意,只怕会认为是各有所图。” [杠精值 5] 建明帝心下也认可邵瑜的说法,但真让他承认自己老,他又觉得不舒服了。 “邵大人慎言,陛下英伟不凡,又文韬武略,虽稍显年长,但毕竟气度斐然,因而惹得女子爱慕,亦是人之常情。”陈渊在一旁说道。 邵瑜却半点不给陈渊面子,说道:“陈大人,‘稍显年长’?陛下都足够当人家爷爷了,你还说这是稍显年长?你认真看着陛下这一脸褶子,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杠精值 10] 听了邵瑜这么一通连消带打的嘲讽,陈渊只觉得心惊胆战,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快要能站起来了,此时吓得脸都快要贴着地面了。 陈渊这也是头一次见识到邵瑜的作死功力,这话语说的过于直白,就算是普通人听了都想翻脸,何况是身为万民之主的皇帝,陈渊都不知道如今改怎么帮忙圆话,只盼着陛下惩罚邵瑜的时候不要牵连到自己。 建明帝此时心中的怒气值已经爆表,满脑子翻来覆去都是“图你年纪大”“足够当爷爷”“一脸褶子”这几句话。 建明帝很想喊人将邵瑜拖出去斩了,但却不能,皇帝也有诸多无奈之处,本朝礼待文官,邵瑜不过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哪怕建明帝再生气,也不能因这几句话就惩戒邵瑜。 邵瑜本就是言官,劝谏本就是他的天职,今日这事,建明帝若是惩治邵瑜,反倒会落下一个心胸狭窄的名声,若是不惩治邵瑜,此事传扬出去,建明帝虽然心下不痛快,但却能落得一个大肚能容的好名声。 况且,对于帝王来说,秋后算账,也是信手拈来,经了这一遭,邵瑜算是在建明帝的小本本上占了个c位。 邵瑜也不知道他与建明帝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但原剧情里,原主那样忠心耿耿,最后也被建明帝找了罪名流放,索性柳贵妃已经得罪了,还不如好好过过嘴瘾,若建明帝真的要秋后算账,大不了竖旗造反,起义军中再多一支邵家军便是。 只是若非必要,邵瑜也懒得费那么大的精力,且一次起义的背后,往往堆着成千上万的尸骨,邵瑜也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不必遭受战乱之苦。 如今建明帝的心思,邵瑜也能理解,建明帝登基之前,当了十年太子,其中压抑自不必提,等到登基之后,便励精图治,辛苦了二十年,他便觉得自己该好好享受人生了,故而才会有了后续那么多事。 “照你这么一说,朕竟然是一无是处,还配不上那柳家女了不成?”建明帝没好气的问道。 “陛下此言差矣,您虽年纪大了点,但英明神武,又雄才大略,按理来说,世间所有女子,都无法与陛下完全相配。” 建明帝刚被邵瑜骂了一通,这又得了一通吹捧,心下稍稍舒服一些,想着邵瑜这人虽然嘴巴贱,说的却都是实在话。 建明帝抬起眼皮看了邵瑜一眼,说道:“难得你竟然能说出两句好听的话来。” “臣所言句句属实。”邵瑜顿了顿,接着说道:“微臣许久未曾与陛下交心,因而也想趁今日,好好和陛下说几句肺腑之言。” “建明元年,陛下登基,广开恩科。” 建明帝脸上也露出回忆的神色,说道:“朕记得,你是那一科的状元。” “微臣才浅,幸得陛下赏识,御前钦点状元,而后入翰林苑,至陛下身前担任御前行走,仔细思来,至今已有二十余年。” “这二十余年之事,回想起来,仍旧历历在目,陛下登位之后,励精图治,轻赋税,减徭役,除叛臣,荡贼寇,内用贤臣,革新除弊,外任良将,平北疆之乱,威服四海,万邦来朝,王朝已显盛世之景。” 此时建明帝心中怒火渐渐平息,看着邵瑜,脑中竟然浮现出“绣口锦心”四个字,他一向喜欢文人,没有别的理由,该因文人比武将会说话多了。 “陛下这般人物,千万年方才能出一个,既如皎皎明月,又如稀世珍宝,微臣能够辅佐陛下这样的君主,便觉三生有幸,只恨来世,不能继续为君王帐下马前卒。”邵瑜饱含深情的说道。 建明帝见他这样真情实感,心下甚至也开始思索着,要不然就不计较邵瑜先前的冒犯了,但还没等他想明白,邵瑜就已经话锋一转。 “可惜,陛下这块美玉,终究被柳氏给糟蹋了。” 听着“糟蹋”二字,跪着的人又是一阵心惊胆跳。 建明帝冷笑一声,道:“胡说得越发厉害了。” 邵瑜半点不惧,像是一个满脑子都是冲锋的战士一般,继续作死一般的开口。 “陛下容禀,柳氏也许不知陛下身份,但她总该知道自己身上的婚约,这般不重信义、不守妇道之女子,与民间那些不安于室的市井闲妇有何区别?而陛下作为她的jian夫,与那些抢夺人妻的泼皮无赖有何区别?” 骂人嘛,必须得先将人捧得高高的,然后再重重的摔下来,邵瑜看着系统刷新的杠精值,顿时觉得通体舒畅。 [杠精值 20] 建明帝被邵瑜拿着和那些腌臜人相比,立时觉得受了奇耻大辱,说道:“你放肆!竟然敢将朕比作市井泼皮,邵瑜,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连累陛下的人是柳氏,陛下为何要责怪微臣这个说实话的人?”邵瑜反问道,一脸“陛下你真不讲理”的模样。 [杠精值: 5] 建明帝被邵瑜气得手都在抖,朝着钱吉祥喊道:“把这个满嘴胡言的东西打出去!” 邵瑜没有半分避让,而是问道:“陛下怕了?不敢听臣说完吗?微臣本以为,陛下不会以势压人,没想到,是微臣看错了。” [杠精值 5] 建明帝气得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朝着钱吉祥摆了摆手,说道:“让他说,让他说,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陛下觉得柳氏无辜,事先并不知陛下身份,但您仔细想想,但凡女子,养在深闺,如何能见外男,回想起来,这事前后,是否有诸多疑点?”邵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