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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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旖直言道:“我昨晚有些饿,又不想麻烦别人,就想溜去膳房找些吃食,可王府太大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膳房在哪,就翻墙去外头买了只烧鸡。我还给您买了一包桂花糖糕,所以能从公中支账吗?” “……?” “桂花糖糕呢?” “烧鸡吃完还有些饿,所以也被我吃了。” “没有糖糕,不给支。” 绿萼都听不下去了,这云姨娘是认真的吗?这么点小事也要来找她家小姐。 还有她家小姐遇上这云姨娘怎么也和孩子似的,堂堂王妃一大早竟在和姨娘计较些个烧鸡糖糕! 好在云旖是个实诚人,立马便承诺明儿再给王妃娘娘买一包桂花糖糕,又发自内心,真诚地夸了一会儿王妃娘娘美貌过人,实乃神女之姿。 明檀被夸得心情甚好,自然也善变得很,立马又改口允了。 “对了,你还没说,你的例银如何就花光了?” “前几日我去了城东,遇上个小乞丐,见他十分可怜,便给他买了几个包子,结果忽然涌上来一大帮小乞丐问我要包子——” “……” 好吧,也算心善。 今日平国公府人多,带上云旖,一来是以防万一,二来云旖从未见过这般热闹,带她出门见见世面。 上马车前她叮嘱了声:“待会儿到了平国公府,你就好好跟着绿萼,绿萼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要乱跑。” “是,娘娘。” 去岁暮春诗会,平国公府门前的春正大街车马喧阗,拥堵不堪,奉昭的车驾拦在靖安侯府车马前头,还引得明檀与明楚为着这事儿绊了几句嘴。 今次春正大街前依旧是喧嚣满当,可见挂着定北王府标识的车马榖榖而来,前头再是拥乱,也都在挤挨中腾出了一条道供其前行。 奉昭远远望着,冷笑不已,也不知在想什么。 大相国寺闹出那等荒唐之事,宜王妃姿态放得很低,遣人备礼致歉不说,还亲自去了趟长公主府。 翟念慈虽不想轻轻揭过,可温惠长公主也不想将女儿家的矛盾再扩散开来,便做主压住了这事儿。 是以这些日子,两府也算风平浪静。 只不过宜王夫妇铁了心要将奉昭远嫁蜀中,这些日子一直都关着奉昭,不许她再出门闯祸。至于今日放她出门,也不过是应江阳侯所求,让江阳侯能在雅集之上,见见这位他要续弦的郡主。 章含妙巧思,应雅集之名,自要行尽风雅事宜。 春光正好,惠风和畅,百花争春之余,早荷也在湖中摇曳,清风阵阵送来清润荷香。 男人们被安排去马球场打马球、比试箭术,女眷们则是被平国公府的婢女一路引着往前,也不说是去哪儿,且听潺潺水声,行尽才知今日竟是要于清溪畔,来一场极尽风雅的“曲水流觞”之宴。 “曲水流觞”是文人旧俗,无外乎将酒盏置于竹排之上,从清溪上游顺水而下,欲饮便端之。 只不过今日稍有些新鲜,女眷们的午宴也落座于此。 众人分坐清溪两畔,延品佳肴,酒盏依旧置于竹排之上,顺水而下,可一次仅一杯,停在何人面前,便由上一轮停盏之人出题。 这题可以是命其作诗作词,也可是猜谜解语,全凭心意。 若停盏之人答不上来,便要饮下此杯。若是答上来了,便可另指任意一人饮下此杯。 明檀是定北王妃,自是坐在上首,极近上游的位置,这酒盏依水而下,基本不可能停在她面前,此番游戏说白了与她无甚干系,她倒也乐得清闲。 清溪淙淙,间或有落英顺水而下,有人即兴作诗,有人怡情清唱,远远还可听得马球场上热闹非凡,气氛愉悦得宜。 可这难得的好气氛还没延续多久,瞧着又要被翟念慈与奉昭两人搅和完了。 原是酒盏顺水而下,停在了翟念慈面前。上一轮停盏之人不敢为难这位永乐县主,出题十分简单,翟念慈答出之后,便指了奉昭郡主喝她这酒。 奉昭脸色虽不好看,但还是喝了。 两人嘴上逞了几句,有章含妙圆场,勉强还稳得住。可谁曾想,就是这般赶巧,下一杯酒又正正好停在了奉昭面前。 依照规则,便是该由上一轮停盏的翟念慈出题。 翟念慈逮着机会,笑出了声,起身不客气道:“那便请奉昭郡主,作牡丹诗一首吧。”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从前只觉奉昭郡主爱找事,没成想这永乐县主找事的功夫,丝毫不逊色于前者。 明檀也远远看着这场好戏,依奉昭脾气,直接将酒泼在翟念慈脸上也不是没可能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奉昭明显气得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竟咽了下去。更出乎意料的是,奉昭端着酒,竟还真作了首牡丹诗。 虽作得稀烂,但本也没说一定要作得如何精巧。一时鸦雀无声便罢,奉昭竟还挑衅道:“本郡主既答了出来,便请定北王妃饮下此酒好了。” 正等着看戏的明檀:“……?” 为何不死不休的戏码总忘不了她。 很快,那杯酒便由婢女送至明檀面前。 明檀狐疑。这酒奉昭碰过,该不会有问题吧,她怎么就这么不放心呢。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不喝,也不能当众验酒。她若验酒,有问题便罢,若无问题,打的可不仅是奉昭的脸,而是平国公府的脸。 明檀犹豫之际,耳畔忽而传来云旖的声音:“王妃放心,我换过了。” 换过了? 明檀闻言,不动声色地饮下了这杯。 待无人注意,她轻声问了句:“你如何换的,换去哪儿了?” 云旖默了默,她只管得到自家王妃,哪还管得了别人死活,就是随手与还未顺水而下的一大堆酒换了一杯而已。 不过她用划痕做了个记号。 哦,不巧,好像就是那位永乐县主正在喝的那杯。 第四十三章 云旖回话时, 翟念慈正饮尽杯中物。明檀眼睁睁看着,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至于宴饮席间, 她时不时就要往翟念慈那儿瞧上一眼。可瞧了许久,翟念慈都无甚异样。 许是她多心了,明檀心想。 这场宴饮没再生出什么别的事端, 曲水宴毕, 章含妙又盈着张笑脸,招呼众人去马球场看热闹。 不爱这热闹也无妨,东边园子里头好景好茶一应俱全, 无论是写诗作画,还是弹琴赏景,都可随心。 明檀不胜酒力, 喝了两杯梨酒, 便觉着有些脸热,马球场上热火朝天的,她在场边坐了一会儿, 脑子更是晕乎,只好起身,与白敏敏一道, 往东边园子取静。 “你昨儿去看了静婉,她可还好?” 路上, 明檀问。 白敏敏点头:“我瞧着精神还不错, 大夫说再喝两副药差不多就好了, 这四月里头忽冷忽热的, 最是容易风寒,她还嘱咐我,要我俩都多喝些姜汤。” “那就好。” 周静婉这两日身体不适,可明檀成了王妃,不好再如从前随便登门,只能遣人去周府送些东西。虽遣去的下人也尽是回禀些好话,到底不如白敏敏说来安心。 白敏敏想起什么:“对了,那陆殿帅听说静婉病了,也往周府送了不少东西,他还给静婉写了封信。” 明檀好奇:“什么信?” 白敏敏皱眉回想着:“具体如何写的我也记不清了,那一手字写得委实难看,大意是,那日放生池边不过误会一场,他并无以聘礼轻贱静婉的意思,还让静婉好好休养身子。” “那静婉怎么说?” “静婉嘴上说着私下传信不知礼数,但我瞧她也没之前那般生气了,还有心思看人都送了些什么礼,而且我听静婉的婢女说了一嘴,择婿一事,周大人似乎颇为属意陆殿帅。” 及至园中,明檀还欲问细致些,忽而有几位贵女娉袅上前,屈身福礼道:“给王妃请安。” 原是园中已有人赏景。 这几位贵女,明檀未出阁前也是打过交道的,此刻遇着,也只得暂时放下话头,若无其事般与她们一道赏景说笑了。 她们聊着,不知是谁将话引至了男客身上。 有人笑道:“今日江阳侯也来了,不知是否是想见见他未过门的夫人呢。” 白敏敏:“江阳侯?” “你不知道?” 白敏敏摇头,看了眼明檀。明檀倒记得前些时日浴佛斋会上听谁提过一嘴,不过当时她记挂着周静婉,也没多加留心。 先前那人又道:“江阳侯一直居于蜀中,这回是入京述职,没听过也正常,说起这江阳侯府来历,你们可能就有印象了。” 白敏敏:“什么来历?” “这江阳侯府起势于先帝乳母,因有护驾之功,先帝一直对她一家颇为照顾,还给乳兄封了个侯爵,也就是老江阳侯。 “老江阳侯颇有才干,对先帝又十分忠心,先帝驾崩的消息传至蜀中,他便上书辞官,自请为先帝守陵,可因悲痛难当,旧疾复发,在前往皇陵途中,便随先帝一起去了。 “圣上感念老江阳侯对先帝的一片赤忱,特许江阳侯府平级袭爵,江阳侯府也因此颇得圣恩,平日宫中下赏,都不忘记给远在蜀中的江阳侯府也送上一份呢。” 如此说来,白敏敏倒有了几分印象,她点点头,又追问:“那未过门的夫人又是怎么回事,都已袭爵,还未成婚?” “世子都有了,自然是成过了。” 懂了,娶继室。 “那他看上了哪家小姐,咱们认识?” 说了半晌说回了点子,那位贵女抿唇笑道:“自是认识的,可不就是宜王府那位最尊贵的郡主么。” 奉昭?白敏敏与明檀对视一眼,不免有些惊讶。 奉昭怎么说也是个郡主,何至于下嫁已立世子的侯府做续弦? “江阳侯府家产颇丰,在蜀中之地是出了名的富庶,江阳侯也惯是个会享福的,入京这些日子,收了两名美婢,前日宝珠楼的花魁出阁,这位侯爷还一掷千金拔了头筹。听闻侯府里头更是不得了,姨娘都有十多房了,没有名分的更是不计其数。” 做继室就算了,还是如此荒yin之辈。 明檀虽与奉昭结了不小的梁子,但听到这般婚事,倒也幸灾乐祸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