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有所思（二）

    到达四川并非一日，沿路见山高树密，春气暖和，朗朗爽爽。两人一路颠簸到这，日夜兼程，无休无息，筋疲力尽。问路人到了哪里，知道到了四川后喜不能言。

    在街上找了家小店，买了几个包子，两碗豆浆。苏忆云这几日来吃不饱睡不足，实在疲累，连喝了三碗豆浆后便趴在桌上打盹。

    宁废柴摇了她两下都不醒来，不禁笑道：“可累着你了。”起身付帐时，从外面走进一个人，在宁废柴对面坐下，干涩涩的道：“你们还要跑去哪？”

    宁废柴听到声音已吃了一惊，见到那人更骇然变色。此人正是大罗天鬼王。只见大罗天鬼王坐在对面，左手旁有个青衣女使打起了伞，遮挡住太阳。

    大罗天鬼王见到宁废柴的神色，笑道：“怎么？你以为酆都的人白天便不能出来吗？”宁废柴嘿嘿笑道：“看来我猜错了。原来酆都也并非都是死人。”

    大罗天鬼王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他们是死人，偏生只有我不是死人，也死不了。”

    宁废柴道：“你会死得了的。”这时，茅蓬外有条黄狗跑了进来要食。大罗天鬼王将桌上一个包子扔了过去。那条黄狗低头咬了走到一边，张口将包子吃了下去。不多时，从狗喉咙里发出几声低嗷，突的在地上打了个滚，身体僵直，死了。

    大罗天鬼王叹道：“跟我走在一起的都要死，你看，就像这条狗，还有这屋子里的人。”话音刚落，包子辅中的两个食客以及老板都是晃了几晃，倒地昏迷。

    宁废柴伸手抱起苏忆云，退出蓬外，道：“好厉害的毒功！”大罗天鬼王道：“你要去找谁救你吗？没有用的，你能找得到谁？”

    宁废柴道：“到时你会知道的。”将苏忆云带上马车，一蹬脚，驾马走了。大罗天鬼王突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同夜枭，极为恐怖。听他远远道：“快逃吧！我给你一天时间。”

    宁废柴一路奔驰如飞，苏忆云被颠簸几下，醒了过来，见宁废柴在驾车，急忙过去道：“师父，我来吧。”

    宁废柴道：“不用，你去休息。我们今天日落前必须赶到峨眉，否则……”苏忆云道：“否则什么？”宁废柴缓缓道：“否则酆都就来了。”

    眼见西边日头渐沉，回头望去，隐隐似有黑影追了上来。苏忆云道：“师父，酆都的人是不是都是死人？”

    宁废柴道：“死人？嘿嘿！未必。”苏忆云打了个寒噤，道：“我害怕……我这几天每次入睡都会梦见酆都……梦见棺材，还有好多好多的鬼。”

    宁废柴道：“你每次睡觉都会梦见到？”苏忆云点头道：“是，每次都有。”宁废柴蓦然变色，厉声道：“底下是什么人？给我滚出来！”话音中拔剑出来，猛然往车底掷去。

    只听“嗤”的一声，一道灰影滚落车底，远远离去了。宁废柴拔剑一看，剑尖仍带有鲜血。他将剑扔到马车中，把车驾得更快了。

    苏忆云道：“刚才那是什么？”宁废柴道：“酆都养的非人非兽的怪物！难怪他们不怕我们跑了，原来有这东西在。”

    苏忆云道：“非人非兽？是什么东西？”宁废柴嘿嘿冷笑，道：“这些东西我也只在书上看到过，本来也没想会是真的。这东西是由婴儿与蝙蝠互抱而成的怪物，将一个八月大的婴儿活活从母胎中刨出，教与非黄岛上的一种巨大蝙蝠饲养，久而久之，便为酆都追踪之物。此物天生无道，不说取婴时所杀的母亲，便是十个婴儿也未必能成活一个。而由蝙蝠养成的人，又怎么算得上是人？嗜血吞rou，不如鬼畜！”

    苏忆云想到这几天来车底下一直藏了一个这种东西，不禁唬白了脸，道：“酆都的人真没人性！”

    宁废柴道：“你过来。”苏忆云道：“做什么？”走到马车前。

    宁废柴看向她的脸，道：“你头痛吗？”苏忆云道：“头痛？好像有。”

    宁废柴伸手在她左脸上一摘，将一根细小银针扔在路上，道：“没事了。”苏忆云仍没发觉他做了什么，满腹奇怪。

    走到峨眉山下，他将马车调个头，往一条柳萌小道行去，走到一座小观前，天色将晚，日头半掩。宁废柴拉着苏忆云下了马车，道：“我们进观。”

    观院不大，两堵白墙糊着“儒”，“道”二字。两人到了院前，有两个小道士守门。宁废柴教他们去通报观主，道：“就说故友宁废柴来访。”一个小道士下去了。

    苏忆云低声问道：“这是什么观？我们来找的人就在这里面吗？”宁废柴道：“是。这道观叫枫雨观。”

    不多时，有个道士急匆匆跑来，后面跟着报信的小道士。那道士见了宁废柴，大喜道：“你……你怎么来了？”

    宁废柴笑道：“来找你玩了。”那道士道：“请进！”将两人请到观中一间客房。

    苏忆云见那道士鬓发发白，脸容却十分清癯。心下暗叹道：“这人便是师父说的天苍道人吗？师父当初不肯收师兄为徒，便是叫他去拜这人为师的。”

    天苍道人叫小道士奉茶，道：“十几年来你也不曾到这半步，今日怎么肯到我枫雨观来喝茶？”

    宁废柴笑道：“不瞒你说，我来找你是求救来的。”天苍道人愕然，笑道：“求救？求什么救？”

    宁废柴道：“求你救我啊。”天苍道人脸色一正，道：“谁想杀你？谁杀得了你？”

    宁废柴道：“酆都大罗天鬼王。”

    天苍道人变色道：“大罗天鬼王出来了？”

    宁废柴道：“追杀我到这。如果今晚走不进你这观里，我只怕就要死在外面了。”天苍道人道：“大罗天鬼王武功深不可测，深居酆都，怎么如今肯出来了？再说以你武功即使……也无需如此吧？”

    宁废柴淡淡一笑，道：“我内力全失了。”天苍道人更为惊愕，起身道：“什么？”伸手去抓宁废柴的手。宁废柴捋起袖子，把手给他。

    天苍道人稍一把脉，道：“内力没了……花毒！是百花琼主下的毒，咦……果然有股强横的内力在你体中！应该是大罗天鬼王的。我帮你化了。”

    宁废柴忙道：“别耗你内力。这东西对我还没什么威胁。现在天已经黑了，大罗天鬼王只怕要到了，还需你来出手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