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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洵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戚善蹲在书房外的地上,正偷着笑,忽然见头顶的窗户被打开。 她抬头,正好对上了魏洵清冷的眼。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扯嘴角,嘲笑:“真想请教安国公,他是否知道自己生了个狗妖猫妖转世的儿子?” 他冷淡:“戚善,你真是长出息了。” 戚善笑眯眯地站起身,仿佛挑衅似的,又当着他的面,再次喵了一声。 她说:“凡间忧愁别离,烦恼三千,我路过如此,见公子俊秀清逸,实在心动。” 春日的风还有些寒意,她眼角眉梢却是一排暖意洋洋的笑。 像是变戏法似的,戚善从背后拿出了一枝桃花,递到了魏洵的面前,笑问:“不如公子随我走,去那世外桃源,快活潇洒,岂不美哉?” 那桃花长得正好,花瓣粉嫩,被宫人悉心养护,这才娇美绽放。原本在御花园中舒展身躯,正待完全开放,如今却被人残忍地摘下,拿来作了礼讨好人。 魏洵的洁癖这时候也完全消失了,他又再次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到底是伸出手,把那一枝桃花接了过来,拿在手中。 他说:“阿善,不要胡闹。” 语气像是轻斥,又像是纵然。 第16章 帝王侧 书房里没有花瓶,魏洵拿着桃花,让下人找了一个上好的青花瓷器花瓶,摆在了书桌上,然后把那桃花插了进去。 于是这冷清干净的书房终于有了一点亮色。 桃花的香味并不浓郁,只有细细地闻,才能感受到空气中淡淡的甜香。 意外的,魏洵觉得还不错。 他回头看拿着纸扇信步走进来的戚善,又忍不住皱起眉头,眼神嫌弃:“怎么还没玩腻这扇子?” 周围的人都说戚善执扇的模样风度翩翩,只有魏洵一人始终觉得她是小孩子心性,那扇子对她来说和玩物没什么两样。 啪的一声,戚善右手手腕微转,那扇子就灵活地在她手中打了一个圈,然后被打开,露出扇面上两个大字来。 正是她亲自题的“真假”二字。 这字笔墨浓重,被她写得狂娟写意,一笔一捺都像刀锋,仔细看来还有些杀伐之气。戚善字写得好,这两字更是发挥了她十二成功力,饶是看不惯这扇子的魏洵,这一刻也不由再次被这二字吸引,目光有些怔忡。 戚善笑:“这纸扇要玩得好,也需要花费不少精力。” 刚才那动作,别看她完成得轻轻松松的,可要是换了旁人,至少是要勤学苦练一月才能有所小成。 对于戚善的炫耀,魏洵只是收回视线,嗤之以鼻:“小儿心性。”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长大了,饶是一向鲁莽的魏澹都在最近几年收敛了张扬的性格,变得比以往稳重许多。只有这戚善嬉笑怒骂一如往日,每日养花弄草、吃喝玩乐,过得比她已经颐养天年的祖父还要舒适。 “是你们活得太累了。” 戚善叹息:“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当然要人生得意须尽欢。” 恐怕只有戚善才会这么想。 魏洵不置可否。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早些年讨厌戚善的理由来:出生世家,家中独子,备受父母长辈宠爱,进了宫又轻而易举地得了皇后的青眼;她的出生就踩在了数万万人头上,注定被长辈呵护,喜乐长大。 正因为有戚善这样的人存在,魏洵才更相信这苍天是真的不公,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彷如深渊咫尺,遥不可及。 戚善听见他的轻哼,并不生气,只是摇头晃脑,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难得带了一点忧郁来。 她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也有天大的难处。” 天大的难处? 魏洵觉得戚善又在信口胡说了。 他觉得可能是春日到了,连一向乐观无忧的戚善都得了春愁,开始顾影自怜感怀自伤。魏洵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也懒得理睬她,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倚在塌上,借着窗外的春光开始看了起来。 戚善见他又开始把自己当透明人,不由无趣地撇了撇嘴。 她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坐到了魏洵的书桌前,拿起他的字帖开始欣赏起来:“唯有明月尽散愁——” 她噗嗤一声笑了,“字是好字,这诗却是哪里看来的酸诗?” 着实不是魏洵的风格。 魏洵被她吵得书都读不进去,有些不耐烦地收了书本,回头冷冷看她,眼角微扬,语带嘲讽:“正是大诗人戚世子五年前在东五所的大作。” 他笑吟吟:“你说是哪里来的酸诗?” 这目光刺伤了戚善脆弱的心灵。 她没想到魏洵居然还记得她几年前瞎编乱造的诗句,更是拿这不像样的诗句来练字,想到自己刚才这句话不仅嘲笑了魏洵的品位,又把几年前的自己也中伤了,一时有些讪讪地放下了字帖,目光闪烁。 “我作的好诗那么多,你偏偏要拿这句练字……” 说到后来,又有些感动:“我都忘了,你却还记得。”她目光殷殷地看着他,“阿洵,你果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魏洵又捧起了书,懒得理她。 他之所以能牢记这句诗,不正是托了她本人的福? 犹记得那年夏天,戚善开始对诗酒感兴趣,半夜三更不睡觉,晚上院子又上了锁,她便不顾身份形象地钻了狗洞,跑到了魏洵的房间里,把熟睡的魏洵硬生生叫醒,然后拉了他跑到了屋顶上对月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