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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必为大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众人再拜。 “不必多礼。”齐烈摆摆手,近侍上前倒酒奉盏,“开宴。”齐烈举杯示意。 一干粉衣婢子端着龙凤攒盒,上呈合意饼等精致点心,鱼贯而入。宫廷乐师和舞伎行礼后奏乐起舞,一时殿中彩袖纷飞,流光溢彩。 酒过三巡菜过五更后,压抑的气氛才略有缓和。舞坊为新帝编排的一曲鼓舞,音律壮阔,舞姿有女子的柔美,鼓点含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刚柔并济,声势浩荡。将宴会气氛推向□□。 张行之却敏锐的注意到,青衣公子进食很少,多为清淡之物,而且从未动过酒盏。期间齐帝邀众人举杯,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人微微皱了眉,却终究是一饮而尽。 齐烈当然也注意到了,准确的说,他今晚的注意力从来都没离开过身边的人。只要白离尘表现出不愿,哪怕是给自己一个眼神,他都可以压下他手中的酒盏。 但那人什么都没做。心中莫名有些烦躁,这种熟悉的烦躁感最近总是纠缠着他。 众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还有口才出众的文官讲些风趣的恭维话,在这种看似君臣尽欢的气氛中,宴会已近尾声。 齐烈暗中观察着白离尘,仍是挺拔端正的坐姿,看似无碍,但气息紊乱,往日清冷的眼眸,似乎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白玉般的面庞浮上了隐约的潮红,竟是有丝说不出的魅惑。 心烦意乱更甚。 “先生不胜酒力,便先退席吧。”齐烈抬了抬手,一旁的近侍极有眼色的上前欲扶白离尘。 看上去还算清醒的人一开口就完全变了样,似醉未醉的慵懒带着鼻音的呢喃,赌气似的避开欲扶起他的手。 “你是谁?我不要你扶…沐雨呢,嗯…沐雨不在啊…” “先生醉了,奴才送您回凤鸣苑。”近侍低声恭敬答道,心里却急的要死,这位爷身份尊贵不让他碰,冲撞了哪担得起啊,可现在这宴席上出了乱子可怎么办。 白离尘似是醉的厉害,“…沐雨不在…那你叫齐烈来,齐烈在哪,把他找来。” 吓得近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告罪。所幸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声音极轻,又因为醉酒而含混,在丝竹乐曲的掩盖下,龙榻下的众人只见似乎是个不长眼的奴才冲撞了帝师。 齐烈注视着与往日判若两人的白离尘,听见他迷迷糊糊的叫自己的名字,并没有被冒犯的恼怒,烦躁纠结多日的心情豁然明朗,奇异的安心又浮现出来。 “朕在。”略微向那人倾去,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低沉的声音似是响在耳畔,青衣公子霎时愣了,水光潋滟的凤眸睨了他一眼:“那我们回去吧,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好,我们回去。”齐烈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白离尘这才把手递给近侍。 一直观察着帝王的众人无不心惊。 不论百官如何揣测看似心情不错的齐王为何突然结宴,只能诚惶诚恐的下拜送走了帝王与帝师。那人也真是放肆,竟然与齐王并行,未曾落后半步。齐王的态度也甚是放纵,不见丝毫愠怒之色。 看来这人的地位也需要重新估计。 出了大殿蓦然感受到刺骨的寒意,齐烈伸手取过近侍奉上的白狐裘披风替白离尘系上,做工精细的温暖触感笼在身上,让人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晕乎乎的任由齐烈拉起手扶上龙辇。 凤鸣苑东暖阁。 “主子,可是要备汤为先生醒酒?”沐雨想接过齐烈扶着的白离尘,却被止住了。 “不必,退下吧。” 沐雨临走前担忧的看了一眼白离尘,平时从未见过先生饮酒,想来应是不胜酒力,但愿没什么问题。 暖炉里的新添的银丝碳烧的正旺,让人有些燥热。齐烈扶白离尘在软榻上坐下,又起身倒了杯茶递过去,居高临下的打量起这人。 面若桃花,眸如春水,想不到平日清冷的人也有如此模样。茶水喝的有些急了,有一丝顺着嘴角滑下,氲湿了衣襟。润泽的薄唇轻启,依旧是绵软无力的语调, “你当了皇帝就不理我了,等你统一了天下就更是不需要我了……” 只是几杯酒竟醉成这样?竟是有些孩童的稚气。 “我怎么不理你了……”齐烈只觉心中好笑,自己还真同一个喝醉的人讲理。 “你昨天都没有来陪我下棋,你疏远我,我感觉的到,也是,你当了皇帝…”白离尘开始莫名其妙的纠结起齐烈当皇帝的事。忽然他睁大眼睛,定定的注视着齐烈,眼里水雾未褪, “如果天下与我必择其一,你怎么选?” 齐烈一时语塞,在天下与一个人之间做选择,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么荒谬的事。 一直以来,他想要的就不止齐国。他想要更辽阔的疆土幅员,更强盛的国力国威,一个空前的盛世。 他想要万里江山尽在手中。 “算了…我说笑的,你一定能一统天下,我保证……”白离尘摆摆手,又懒懒的阖起眼。 竟是不容置疑的笃定,又不像是因为自信或者对他有信心。 齐烈又试探地问了几句,一边观察白离尘神态,确定这人真是醉了,才一直问出了心中疑惑, “天衍术,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代价啊,天衍术,就是代价,交换…”白离尘没有睁眼,但他的睫毛轻轻颤抖,略微蹙眉,让人觉得是如此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