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被无关的幽灵没说什么。 他依然安稳的陪在韦德身旁，像个锚点一样，陪他吃吃睡睡，像是享受生活。 那种逐渐被抓住的感觉不是错觉。 韦德没办法阻止这个——他感觉自己像是蜘蛛网上的蝴蝶——呸，什么垃圾比喻，还不如说是蛾子…… 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索性躺平。 一圈一圈缠紧的蛛丝快要让他投降了。 ……但是随便吧，身体上的伤害对于他来说不算大事。 就这样被注入毒液，吃干抹净——不，他会超再生，简直就是吃不完的食物，幽灵可以靠着他活着，永远就这么过下去。 羡慕吧？ # 幽灵看起来是无害的。 他靠着舒适的沙发椅，又翻过了一页书。 百分之九十的完成度。 如果有什么不需要猜忌的话，幽灵想要出去。 无论外面是什么样——也许他一跨出门就会迎接迟到了将近五百年的死亡呢？——他都极度渴望这场漫长等待的终结。 以及……经历了八个前任之后，他还是积累了不少攻略经验的。 ……这八个人有哪个是好解决的？幽灵甚至有一种自己已经是个中翘楚的感觉——隐约从韦德的含糊其辞里读出了他真正的渴望，离门开其实只有一句话的距离。 ……啊，很久很久以前，与洛基商量着写的那本书里——全世界唯一一个不老不死的人，没有任何人能进入他的世界。 解法是什么来着？ 等在房子里的幽灵，同样有不老不死的设定。 ——只需要对他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就可以了。 但是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言，说出的下一瞬间就会被拆穿的谎言…… 简直像是什么凶器一样。 破开人心厚重的防御，榨取最后剩下那点希望和所谓的【真爱】，再无耻的背叛并弃之如履。 那实在是太伤人啦。 做这种事情——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不是说幽灵没有被诱惑到，毕竟百分之九十哎，那简直就是近在咫尺了，离他想要的一切……但是，如果这个过程中许下了什么注定达不到的诺言，让谁心碎到像是要死去——就毫无意义了。 幽灵拥有杀伤力很强的凶器，但他选择调转刀刃，将刀柄送到别人手里……昨天他用这种姿势把那把雕刻刀送给韦德，事实证明这种暗示太隐晦完全失效，但随便吧，当它是个单纯的定情信物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他还是第一次把刀子当做礼物送出去。 ……幽灵知道被承诺伤害的痛苦，所以他选择不去伤害别人。 同样的，因为知道在这房子里无所事事苦等的感觉，幽灵等着韦德主动选择离开。 同样会伤人心的事——但是鉴于幽灵不会那么痛，以及这可是百分之九十了啊？他马上就要出去了……所以，幽灵选择等待。 这大概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之一。 # 感觉像是从热恋期突入到了老夫老妻模式。 韦德威尔逊比自己想象中更沉不住气。 他再次卸掉了门，对着那薄薄一层结界拳打脚踢——当然没什么效果。 他的心情矛盾极了。 这大概是某种求生欲，让他想要提早离开，而不是作为蜘蛛的美餐，大卸八块。 虽说挣扎无用。 ——他已经毫无悬念的陷入了迷恋。 只要看着幽灵坐在那里翻书，他就可以傻笑一整天。 但求生欲又驱使他逃开。 因为……这个cao蛋的垃圾规定，爱上了就要走人了是吧？ 他可以省略掉爱上然后生离死别这个过程吗？ 也许感情上他想要放纵自己陷入一场绝无仅有的恋情，但是理智——好笑吧他居然还有理智这玩意——让他规避危险。 规避即将到来，必不可少的悲剧。 幽灵侧躺在大门口旁边的沙发上，姿势居然莫名染上了两分死侍的sao气，果然近朱者赤了……看着死侍用了好几种方法试图暴力打开结界，既不阻止也不支持，只是在他累的不行的时候招招手，和他一起在沙发上休息一会。 “你家作者简直是个【哔——】。”死侍念叨着，“我讨厌这种必死设定。” “嗯。” “我想出去。” “我也是。” “……” 死侍闭上眼睛。 他能感觉到幽灵正躺在身边，也能感觉到心理防线摇摇欲坠。 如果永远没办法爱上，是不是就能永远留下？ “也许留下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小声说着。 “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啊，没错，无聊死了，我估计我得无聊到去翻你的书库了……没有比读书还无聊的事情，除了留在这里什么都没得做。” 但是他其实没办法保持这个状态。 他很感激幽灵没有说出那句话。 一瞬间就好——哪怕理智再大声的说“他在骗你”，死侍也愿意相信一瞬间。 愿意体会毫无理智的，疯狂到极致的爱情。 ——甚至宁愿被刀刺伤。 “……啊。” 他睁开眼睛，凝视着天花板。 他看见幽灵飘到了他的视线里，带着似哭非哭的，悲伤的表情。 “你肯定觉得我奇怪极了。” 他的眼神穿过幽灵，依旧落在天花板上，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似的。 “我甚至不需要一个承诺。” 阳光顺着逐渐变得透明的结界流进来。 “……大概就是因为，即使我想要的那个承诺注定是谎言，无法实现——” 幽灵依旧看着他不说话。 这时候到不像是只会说好话的人工智障了。 韦德终于看向幽灵。 “而我依旧想要得到。” “……” “为什么你就不说那句话呢？嘿，我是说……你连一句谎言都吝啬给出吗？” 他宁愿受伤也想要的承诺……连他自己也没办自我欺骗这不是爱了。 “说嘛。” “你要走了。” 今天的死侍就算套着制服，也只是一个没有被保护的韦德威尔逊。 幽灵绝对不会伤害他。 “你知道我要花多少时间重新把屏障建起来吗？我的制服都没办法给我安全感了！都是你的错！” ……真不可思议。 他看起来已经在逐渐恢复了。 大概是因为他仍然能感觉到来自于幽灵的爱吧。 “你大概是哥最喜欢的小甜心了。” 他从四次元口袋里拿出猫咪雕像，“我会和猫侍一起怀念你的，mua~” 他亲了亲猫咪的头。 幽灵：…… 哎？我把那个雕像送给你了吗？那个不是我的纪念物吗？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算、算了。 ……给他吧。 幽灵揉了揉脸，露出笑容，然后挥了挥手。 眼看着死侍故作轻松地，蹦蹦跳跳地向着门口走去，甚至哼着歌。 “……” 离门口只有两步的距离。 脚步猝不及防的停下了。 “……” 他猛的转身，大步跑回来，一只手抱住幽灵，另一只手握紧了枪。 “【哔——】！” 枪声响了起来。 很多地方都遭了秧。 天花板，墙角，花瓶……他像是疯了一样向空气开枪。 “老子他妈不奉陪了！你今天就是要跟我走！”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 ……泪水真的顺着面罩的下沿溢出来了。 幽灵居然有一瞬间相信了。 理智叫着“他是骗你的”，也要相信一瞬间，这大概是没办法控制的。 “嘿。” 死侍的子弹打空了，室内只剩下细微的呜咽声。 幽灵轻轻拍着死侍的背，感觉像是在哄哭泣的孩子。 “我保证……我会出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