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放过她
曼陀抬头看向一本正经的陆青歌,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恐惧——虽然她面容平和,但是这副垂眸俯视着她的模样却始终给她一种说不出口的压迫感。 她的手似乎是不听使唤了,竟颤颤巍巍地拿起了一旁的纤细毛笔。这种与生俱来的妥协与隐忍的感觉,就连在白玉婵面前不曾有过。 就像是内心深处有一道声音,在指引着自己一定不能忤逆她的命令。 “我并非一直跟着白玉婵,若是在此之前,她究竟是做了些什么我依旧是一无所知,你们断然不知污蔑我知情不告。” 动笔之前,曼陀心有疑虑的抬起头,一双眸子却不敢对上陆青歌的眸子,只是瞧着她微微抿起的薄唇,低声说着。 这分明是在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但也确实不是假话,但是被她这样瞧着,就是觉得自己十分不占道理,还有几分底气不足。 “无碍,你只管将你知晓的尽数写出来便可。”陆青歌只是笑了笑,而后咬重了“尽数”两字,看似提醒,实则威胁。 曼陀没再多言,只是提笔写下了这些天来白玉婵吸食精血的每一个人的名字。每写下一笔,她便想起那人凄惨的叫声和绝望的求饶……他们都是无辜的,本不该是这样一个惨死的结局。 杀得人多了,她的心中早已没了那份怜悯。再听见他们惨叫和哭泣时,她总是会皱起眉头迅速下手,她只觉得他们吵闹。 写到刘五夫妇的姓名时,她的笔尖明显一顿。那应该是她心底最后的柔软了吧。 她知晓那屋后的地窖中还藏着一个人,也知晓那两人大声呼喊,是在为那人保留证据,可是她却没有阻拦…… 落下最后一笔时,她的心中忽然变得十分轻松,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这便是我所知道的。”曼陀放下笔,纸上笔迹未干,便就双手捧着递到了陆青歌的面前。 她皱眉接过那张写得满满的白纸——想不到光是曼陀知晓的就是这样满满的一页,再加上那一夜广陵王府的三十多条人命…… 陆青歌不禁语塞,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白玉婵为了留在穆衍燃身边,留住她的年轻容貌,竟然已经心狠手辣到了这样的地步。 芦芽只是扫了那张纸一眼,再瞧了一眼面色惨白,泪止不住地流着。他只是黯淡了眸子,走到了一边。 这许久未杀人,忽然瞧见这样多的人命,心中倒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陆青歌瞧着名单的最后一处——繁枝,柳之舟府上,半夜三更。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脑中对这人似乎有些印象,似乎是广陵王府的丫鬟。 “这个繁枝是何故?” “她本是王府的丫鬟,后来顶撞了您,便被遣散出府了。后来,便在柳府找到了一份差事。夫人便在夜里对她下了手。” “白玉婵一直依靠着吸食人类的精血维持自己的容貌?”陆青歌一伸手,手中的那张纸便不见了踪影。 曼陀只是摇了摇头,道:“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一发现自己的脸上多了一道细纹,便要我出去为她寻来精血补救。” 她的语气淡淡,今日是生是死她早已看透了。她身负重伤,自然不能立即回到威武大统领府寻找白玉婵。这伤她怕是无力自愈,或许也只是等死罢了。 “童吾,她的伤你可以医吗?”陆青歌没再对她说什么,而是转身对童吾说道。 “此事你应当问泸尧才是。”他只是淡淡回应,脑中想得却是方才那些人命之间的间隔。 在那繁枝之前,每一个人命之间的日子相隔越来越短,可是繁枝之后却是隔了好几日再没了消息。难道是这叫繁枝的人的鲜血有什么奇妙之处? 看向芦芽时,他不知何时又坐回了墙边的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姿态十分慵懒。 “芦芽,她这一身伤该如何?” 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是让曼陀微微有些动容。她不禁低下头去,身上的伤口早已结了痂,更是感受不到疼痛了。 她只是有几分虚弱,还能感受到妖力的淡淡流失。 芦芽只是扫了陆青歌一眼,而后轻笑一声:“你要帮她?” “我只是帮我自己。”她几乎没有犹豫便是矢口否认,她的眸子一沉,继续说道,“方才穆衍燃已经来过了,想必你也是瞧见了。她是王府侧妃的丫鬟,此番出来应该只是应承了白玉婵一人的吩咐。” “那又如何?也不过是个丫鬟。”芦芽依旧是那般姿势,说得十分漫不经心。不难看出,他十分不愿插手此事。 “若是在王府,似乎还能糊弄过去。但是在大统领府可说不过去。白玉婵是大统领府的嫡女,本就备受瞩目,如今她的贴身婢女不见了踪影,如何能随意说辞过去?”陆青歌皱着眉头,心中有些烦闷。 他对此毫不在意,更是不能明白其中的利害。 “泸尧,你还是深入的想一想。”童吾看向芦芽,终于是开了口,道,“现今那个人类皇上已经到了上京,你们本不就是想闹到他的耳边吗?” “那又如何?”芦芽依旧是反应液淡淡。他如今对鸿香院的事情已经不太在意,那个要他去追寻真相的理由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便无意去在意这些琐事。 “若是她现在出去,直接在大统领府喧闹,还愁不能惊动人间的皇上?他此番出宫,定然已经是有些怀疑了。” 小桃轻笑了一声,在陆青歌的耳边低声说道:“想不到瞧着精明的芦芽,还没有童吾明白事理。” 她这一句话一下子落入了两人的耳朵,脸色都不太好看,都有一些被嘲讽了的感觉。 芦芽面上有些尴尬,便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踱步到了曼陀面前,沉声道:“你可听清了?出了这个院子,你变得说这鸿香院当真有鬼。” 她没有回答,只是这般瞧着他。这些话说来倒是轻巧,白玉婵若是能信这些说辞那便是最好了。她如何能听信这些甚至连凡人都哄骗不得的话语。 芦芽瞧着她不言语的模样,又是皱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