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般配
季芜菁觉得不太对劲,可不等她再说什么,安铨已经拽着她强行上车。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完全不是对手。 安铨坐在她身边,一直没什么表情。 车子一路开,不知道要开到什么地方去。但一定不能让他开到目的地,不然的话,她大概是插翅难逃。 她是真没有想到,叶家的人还能来这一手。 是想把她卖掉,还是杀人灭口? 她紧抿着唇,侧头看了安铨一眼,他还是一贯的神色,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 季芜菁让自己冷静下来,装作无事的样子,开始与他聊天,“我们这是去哪儿?是叶家那边安排的么?” “到了你就知道。”他回答的很简短。 车子正在往高速公路去,季芜菁瞧着窗外逐渐荒芜的景,心中忐忑更甚。 眼瞧着远处有一排店面,“我肚子有点疼,想上厕所。” 安铨看了她一眼,季芜菁拧着眉毛,一只手捂着肚子,像是在极力的忍耐,但真的忍不住的样子。 季芜菁拍拍他的手,指了指外面,说:“那边有店铺,停下来我去问问厕所,我实在忍不住了。看架势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吧?一会要是上了高速,没地方解手,得拉车上。” “快点快点。”她催促起来,双腿夹紧,看样子是真的憋不住了。 安铨默了几秒,拍了拍司机位置,说:“靠边停车,去问问厕所。” 司机打了转向灯,靠边停车。 安铨跟着季芜菁下车,替她去询问了卫生间。 便利店里有卫生间,季芜菁拿着纸巾赶忙进去,可这边的卫生间的设置,没有地方逃跑,里面连个窗户都没有。 她站在卫生间里,几乎要将手里的纸巾捏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她仍没有想到任何对策,向店员求救? 似乎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季芜菁上厕所的时候,安铨在便利店里买了些吃的东西。 季芜菁出来就看到他拎着袋子站在大门口,正好这个时候,便利店的店员跑过来要去上厕所,季芜菁抓准时机,一把抓住他。 用口型冲着他说了半天,结果这人傻子一样,“快放手快放手,我要上厕所呢。” 声音惊动了门口的安铨,他转过头,季芜菁便立刻松开了手,快步走过去。 安铨是接受过训练和培训的保镖,能洞悉一切。 他不动声色,等季芜菁走近了,用一双黑深的眼睛仔细盯着她,把零食袋递给她,说:“走吧。” “嗯。” 她点点头,顺手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全是吃的东西,她又不由的看了安铨一眼。 她在思考,这人是否存在人性。 两人一块朝着车子走过去,季芜菁舔了舔唇,说:“其实我把叶澜盛送回去,就没打算跟他在一起了。这一年多的相处,其实我看到挺多差距的,层次不一样,我这辈子都追不上他。时间再久一点,他肯定也能感觉出来。我还没跟你说过吧,我也是农村出身,家里穷的要命,父母还重男轻女,偏生我就是个女的,日子过的苦,但年纪小傻乎乎的,跟爸妈在一起苦也开心。” “我觉得像你这样最好,无父无母。我这种有父母跟没父母一样,生下来不在乎做什么要生,家里没钱就卖掉,你说这世上哪儿有这样做父母的,把我卖掉我还不能怪他们,怪了反倒是我心肠坏,我见死不救。”季芜菁说着说着,开始掉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我是运气好,遇上了叶澜盛,不然我这辈子就是个小姐。哪儿会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安铨,你说穷人是不是就该去死,没福气,也没有运气。” 安铨没有答话,他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 到了车边,他拉开门,扶她上车。 季芜菁眼泪汪汪的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上了车。 很快车子就开上了高速公路,季芜菁心里挺绝望的,人家也是奉命行事,又怎么会来可怜她? 在高速上开了一段后,又下了高速,但车子一直没往市区去,越开越偏僻,还上了盘山公路。 季芜菁这会一句话都没有再问,她大概率已经知道结果了。 车子停在村落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这个时间点,村子里格外的安静,村子不算大,但真的很偏僻,零星灯火,车子停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这家院子还挺大,沏了围墙。 看房子盖的也还不错。 听到动静,大门开了。 安铨对季芜菁说:“下车吧。” 季芜菁没动,前面司机先下车去打招呼。 “告诉我事实,你们是打算让我永远住在这里,对不对?” 安铨说:“这户人家还不错,有几个钱,男人年纪跟你一般大。” 季芜菁吞了口口水,“然后呢?” “你在这里生活,不会很差,只要你能安安心心给别人当老婆,不会亏待你。” 季芜菁轻笑出声,“这就是那边给的安排?” 安铨按照原话,说:“符合你的身份。” “如果我不呢?” “没有不这个选项。” “我不会跑么?” “人家花了钱,你怎么跑?”安铨扬了扬下巴,说:“下车吧。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找得到你。” 季芜菁没动,她笑了一下,说:“其实你把我杀了也行,抛尸荒野,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死了不是更好?” 安铨没说话。 季芜菁说:“真的,我现在下车,我怕这家人当天晚上就得办丧事儿,真的不吉利。我已经很苦了,我不想害了别人。要不,你就把我丢山里,自生自灭也行。” “山高皇帝远,你在这里做了什么,谁会知道?”那边已经有人过来,大概是等不及了。 季芜菁一把握住安铨的手,这一刻只有安铨改变主意,她才有活路。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说:“安铨,安铨,这一路你都那么照顾我,看在这几日相处的份上,别让我死的太难看可以么?我自己去买药,我自杀,到时候你帮我收个尸,找个好一点的地方把我埋掉。我手头上还有些钱,那些钱我全部都给你,可以么?” 这时候,车门要从外面拉开。 季芜菁就差哭出来了,她握着安铨的手特别的紧,指甲都嵌进rou里了。 安铨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就把她的手拉开了,“我不可以擅作主张。” 季芜菁一下子xiele气,眼泪也就跟着掉下来。 车门打开,外面的村妇搓着手,用方言说了句什么,随即便一把抓住了季芜菁的手腕,把她从车上拉了下去。 把她拉到灯光下面,仔细打量,像是在看一件商品,一边看还一边啧啧出声,大概是十分满意。 季芜菁这样的,在这里算是上上上等货了。 死皮嫩rou,只有他们这样的人家能买得起。 村妇拉着她进了屋子,屋子里坐着几个人,季芜菁扫了一眼,就瞧见了最年轻的那个,背对着这边,看都不看一眼。 有人抓了他一把,喊了句话,季芜菁听不懂,但大致上意思应该是让他瞧一瞧。 那人不情不愿回头,眼睛落在她身上,然后发直了。 季芜菁面无表情的站着。 送他们来的司机先走了,安铨表示要在这里留两天。 他们是准备办喜酒的,所以并没有立刻把季芜菁拉进房间里,让两人当即洞房。 这房子盖的挺好,屋内瞧着也像是专门装修过,但都很土气。 他们的待遇确实不错,季芜菁住的是新房,在二楼。 由她‘未来丈夫’带过去。 进了房间,那男人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吴轮,轮子的轮。” 季芜菁没反应,自顾自的走到床边坐下来。 “你应该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所以没有必要跟我做这种自我介绍,我不会记住。” 吴轮有些尴尬,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退了出去,想了想又回来,说:“那柜子里有衣服可以换洗,都是干净洗过晒过的。” 季芜菁低着头,没回应。 吴轮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到了楼下,一家子都是欢欢喜喜的,正在张罗着办喜酒的事儿。 安铨上楼,吴轮看了他一眼,脑子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安铨没同他说话,直接上了楼,推开房门,同季芜菁待在一个屋子里。 大概是怕她在这里自杀。 季芜菁看了他一眼,说:“人都送到这里了,你还管什么?” 他不答话,就站在门边,像个门神一样。 “哼,我到这里,难道还跑得出去?总不至于,你也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他仍是不做声。 只能说,安铨非常敬业,上头下达的命令,他是百分百的完成任务,没有半点人情可讲。 所以,季芜菁在他跟前卖惨一点用都没有。 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安铨没去他们准备的房间,而是守在门口。 里头只要有一点动静,他就会进来看。 这里是二楼,房间有窗户,从这里跳下去想死也不是难事儿。 一个晚上,安铨进出了五六回。 季芜菁觉得他还蛮好笑,后半夜的时候,就直接开灯,让他进来坐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季芜菁靠坐在床头,说:“一个人真想死的时候,你拦不住。” 安铨难得开了金口,“为什么非要死?” “我是从这样的村子里走出去的,你认为我会甘愿留在这里?给这家人当生育工具?要我在这里一辈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既然选择活着,就该活出自己意愿。我可以不回深城,再也不见叶澜盛,但我不能在这里不明不白的嫁给一个男人。” 安铨说:“习惯就好。” 季芜菁笑了笑,懒得再说。 天很快就亮了,季芜菁没出去,就待在房间里。 吴轮送了早餐上来,一人一份,做的还算像样。 季芜菁没吃,她不打算吃饭,连水都不喝。 就这样过了两天,吴家的人已经张罗好了喜酒,摆了好几桌,屋子里也贴了大大的囍字,再过两日就是他们办喜酒的日子。 季芜菁觉得特好笑,躺在床上,全身无力,心里想着自己就是从这样的农村里出去的,最后还是要死在这样的农村里,老天爷真应景,哪儿出来就回哪儿去。 大概下辈子也逃不出这样的地方。 她闭着眼,眼里忍不住冒出来,身子微微的发颤,哭的很小声。 安铨站在旁边,说:“还是不吃饭么?” 她不语。 “那我叫人来给你打营养液。” 季芜菁不动,等他走到门口,她说:“最好来打,那针头自杀贼方便。我就挑在办喜酒那天死,谁不死谁是傻逼。” 她有气无力的,说话分量倒是很重。 安铨微的叹口气,“那天死,你也得有力气,不考虑吃饭?” “嗬,我躺着不动,存着最后一口气拼死呢,你放心好了,必然让你出其不意。” 她想了想,又说:“其实我死了你也好交差,还能回深城舒舒服服休息,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守着我是干嘛?你想干嘛?想当好人就放了我,想当恶人就直接杀了我,你不想背一条人命我就自杀,跟你没关系。你何必这样跟我杠着?有意思没意思?” 安铨说:“叶老交代了,要让你心服口服。” “嗬,怎么个心服口服法?” “让你看清自己。” “我看的不谁都清楚,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季芜菁突然有些气,她这样好心肠把叶澜盛送回去,怎么就不能有一点恻隐之心?她缓缓舒口气,咸涩的眼泪钻进嘴里,“那你准备在这里盯到什么时候?” “瓜熟蒂落。” 季芜菁咬了咬牙,“然后呢?” “回去报喜。” “去他妈的。”她终是压不住火,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砸了过去。 她太激动,一激动身子的力气一下就散完了,四肢无力的躺在那里。 安铨走过去,把她拎起来,给她喂了一口水。 正好吴轮上来送东西,见到这情景,不免皱了皱眉。 不管怎么样,季芜菁这会算是他的媳妇吧,这么让人抱着,怎么着都是不爽的。 他走过去,说:“我来吧。” 安铨把水杯递给他,自觉地让开了。 不等吴轮过来,季芜菁说:“我要吃东西。” 吴轮:“好好好,我去给你弄。” 说完,就跑下去,过了一会拿了一堆吃的上来。 季芜菁坐起来,慢吞吞的吃,拿rou夹着馒头,一口气吃了四五个。 安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的更紧。 到结婚那天,季芜菁体力恢复,吴母拿了喜服上来,估计是新买的,质量很一般,她穿着有点偏大。 一切从简,没那么多讲究,就是村子里的人聚在一块吃个晚饭。 这一天,安铨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就算她上厕所,他都得盯着。 季芜菁觉得蛮搞笑的,蹲在厕所里,抬头看着探头在窗外的安铨,说:“你这样,就不怕我那未来老公揍你?” 安铨的眼睛规矩的很,并没有随便乱看,他不说话,就安安静静站着。 新人给敬酒的时候,吴家人没让季芜菁出去,只让吴轮一个人敬,让她在婚房里等着就行。 安铨是她的保镖,时时刻刻跟着,吴家人心里不太舒服,但介绍人把情况都说过,说这女的情况特殊,所以也不能说什么。 季芜菁在房间里待了一会,走到外面,往下看了看,真是热闹的很,那个吴轮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高高兴兴的喝着酒,一点也不推辞,给什么喝什么。 安铨说;“其实这吴轮还不错。” 季芜菁应了一声,问:“跟叶澜盛比呢?” 这不是开玩笑么? “是个好人,比较老实质朴。瞧他那个样子,是挺喜欢你的,只要你好好的,应该会疼你。其他人不必管,你若是把他吃住了,以后便都是好日子。” 季芜菁眯着眼,原来这保镖,还做劝导人的工作。 听起来好像真的很不错的样子。 全然一副替她物色的一户好人家的架势。 季芜菁说:“安铨,你知道我什么学校毕业的么?” 安铨没回她的话,自顾自的说:“他也能吃苦,有了你这样的老婆,他肯定会卖力赚钱,不亏苦了你。他身材也不错,想来床事方面也能满足与你。” 季芜菁噗嗤笑出声,“我是深大毕业的,再怎么样我也用不着嫁这么个人。安铨,你要给我洗脑,省省吧。” 这时,吴轮转头朝着楼上看了过来。 季芜菁一步靠近安铨,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口,笑着说:“要只在乎床事,我不如选你好了,你跟我结婚生子,也没什么区别吧?” 安铨退开,“我这样说,只是想让你心里舒坦点。” 季芜菁步步紧逼,把他逼到了墙角,一只手抵在墙上,“要不要试试?” 灯光昏暗,季芜菁不怎么看得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当然也不在乎他脸上是个什么表情,她只听到了背后有脚步声,气势汹汹的来了。 她看的出来,吴轮对她挺有意思的。 男人,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对自己的所有物都是有占有欲的,也不乐意自己脑袋上冒绿光。 安铨整日里跟着她,吴轮心里一直都不舒服。 这会看到两人调情,一下子就炸了。 他一上来,就看到安铨抱着季芜菁,季芜菁挣扎呢。 火气直冲脑门子,骂了句脏话,随手抄了把椅子,就朝着安铨去。 季芜菁已经从安铨手里脱身,立刻退到旁边。 也没拦着,就瞧着他们打起来。 但安铨什么出生?吴轮那三脚猫本事,哪里是他的对手,几下就倒了。 安铨想解释,但来不及。 吴轮的兄弟,父母,一下子全上了。 场面一下子变得很乱。 季芜菁乘机脱了身上的喜服,里面还穿着自己的衣服,趁乱她跑下楼,吴家有一辆面包车,不出去的时候,车钥匙通常是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她下楼一眼就瞧见,拿了车钥匙,一口气冲出了吴家。 面包车停在外面,她上车。 是手动挡,她开起来不是很利索,但这一刻,不利索也只能开。 她立刻发动车子,启动以后,猛踩油门,车子一下蹿出去。 这里的路她还记得一点,很快就开出了村落。 她心一直跳,一只手捏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换档位。 感谢当初学车的时候,叶澜盛让她学手动挡,这个时候总算是能派上用场。 …… 叶澜盛联系了不少以前的朋友,在御龙湾开了一桌。 但结果不尽如人意,来了没几个。 来了的,也不是雪中送炭,而是落井下石。 叶澜盛知道,有些关系的基础是因为他是叶家老三,没了这一层,谁还会看你脸。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能这么现实。 或者应该说自己不够现实。 人走了以后,他一个人坐在包间里吃菜。 梁问看了,瞧见他落寞的背影,突然有些许心酸,想当初巴结他的人多多少。 可惜,坏上加坏的事儿是,厂子出了问题。 他叩了两下门,叶澜盛回头,“来了。” “都走了?” “来了些没用的。” 梁问脱了外衣,挂在椅背上,在他旁边坐下来,先给自己倒了杯酒,“既然没用,那不来也无所谓,本来就是些二世祖,笼络了也没用,还得找爹才行。” 叶澜盛但笑不语,点了跟烟抽起来,“季芜菁有消息么?” “先不说这个。”梁问也点了一根,喝了口酒后,说:“厂子出问题了。” “我已经知道了,刘鹤给我打过电话了。” “有人弄我们,是不是?怎么以前不出问题,偏偏你回来就出事故了,就专门针对你的吧。” 叶澜盛抽了口烟,缓缓吐出来,“还不明显么?” 梁问啧了一声,盯着他,说:“不会是薛琰吧?” “可能性很大。” “我搞不懂他这人。” “没什么懂不懂的,他是看得起我,把我当一个厉害的对手在搞,我自然不能让他太失望。”叶澜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才哪儿到哪儿,不过是小问题,不用紧张。” 正说着,包间的门被推开,薛琰满面风光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