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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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霍礼鸣垂下眼睑,不给人瞧半分情绪。 末了,他淡声,“我不怪他。” 陈飒点点头,也不戳破他的言不由衷。 霍礼鸣看到她手上戴了一只玉镯子,岔开话题,“新买的?” 陈飒如获至宝,举起手晃了晃,“陪儿子去青海旅游,在一古董店淘的,老板说得可神乎,说这宝贝和我有缘。” 霍礼鸣点头,“嗯,和你钱袋子有缘。” “被骗了?” “玉石料子一般,里头棉絮太多。”霍礼鸣没往深里讲,露出白牙,尾音勾着痞气,“但挺衬美女。” 陈飒笑得花枝乱颤。她看了看时间,“我九点半谈事,就先走了。我会在清礼市待一周,先说好啊,每天晚饭你请。” 霍礼鸣呵了呵,“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琛哥派来监视我的。” 陈飒哼声,“怎么又被你看出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 陈飒是上市集团高层,不输男人的女强人。她与唐其琛共事多年,是得力干将。这次唐其琛又被临时工作绊住脚步,确实不能过来。陈飒一方面是受老板之托,一方面也是真的想来看看他。 接下来一周,陈飒白天忙完,晚上还真的过来接霍礼鸣去吃饭。 她开着那辆911,车太扎眼。 佟辛每天放学经过,都看见这辆豪车停在门口。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才五点多,他夜班服务开始得真早啊。 十分钟后,陈飒从洗手间出来。 霍礼鸣看她一眼,“闹肚子啊?要不别出去吃了。” “昨晚陪客户,喝高了。”陈飒说:“没事,走吧,我也垫垫肚子。” 两人出门,路上,陈飒记起事,“对了,之前这东西忘记拿给你。”她指了指后座,放了一个文件袋。 “听唐董说,你离开上海之前,又去了一趟公安局。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霍礼鸣倾身往后,伸长手,把东西勾了过来。他并不着急打开,放手里掂了掂,看起来没什么表情。 “不看看?”陈飒说:“也许有好结果呢?” 霍礼鸣笑了下,不语。 这笑容很平静,但过于平静,也代表着对结果习以为常。经历太多次,连失望都变得麻木了。 他打开,看了几页,就把纸页塞了回去,表情没有丁点波澜。 陈飒宽慰:“没事,总会找到的。” 霍礼鸣的父母车祸早逝,但他还有一个jiejie,两人彼时被安置在福利院,后来霍礼鸣被领养走了,中途几多坎坷曲折,等他再回去找jiejie时,福利院说,人自己跑了,下落不明。 霍礼鸣这些年,一直没放弃找她,也一直没结果。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懒散道:“我前两天印了一堆寻人启事,明天就去张贴小广告。” 陈飒以为他开玩笑,“快到了,说好,这顿你请啊。” 晚八点,霍礼鸣一个人坐车回小区。 他提前两站下的车,没别的,就想走走,过过风。 车流呼啸,尾灯成片闪烁,乍一看,好像跟上海也没太大区别。霍礼鸣目光深幽,投向远处,单手插兜里,轻轻踢开路上的石头子。 走了几米,霍礼鸣脚步渐慢,最后停住,饶有兴趣地看着路边那辆白色现代车。 佟家两兄妹站在车边,引擎盖掀开,佟斯年弯腰检查。另一个……霍礼鸣视线落向佟辛,她好像很喜欢穿纯色的衣服,奶黄色的羽绒服,在霓虹里显得更柔和。佟辛提了提书包肩带,应该是等了很久,目光百无聊赖地转悠。 佟辛转过头,就这么对上霍礼鸣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哪怕两人之间的距离至少还有三米。 霍礼鸣走过去,“车坏了?” 佟斯年抬起头,他没见过这个人,目光正疑惑。 “新邻居。”佟辛小声告诉。 佟斯年了然,拍拍手上的灰,无奈笑道:“是,车坏了,提示是发动机出故障,我一时看不好,叫拖车吧。” 离家其实也不远,但实在没办法了。 霍礼鸣走过去,“我看看。” 经过佟辛身边时,他能感觉到这姑娘又往后挪开一小步。 啧。 霍礼鸣这就有点不舒坦了。 他稍停顿,微眯眼缝,扫了眼佟辛。 佟辛不为所动,对佟斯年说:“哥,有点冷,我走路回去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不带半点良心的。 佟斯年提声:“注意安全,有事电话。” “哦。”佟辛没回头,脚步越发快,跟避洪水猛兽似的。 霍礼鸣敛了敛眼睫,帮佟斯年看车。 他动作熟练,并且很有思路,拨开发动机旁边的两根线,摆弄了一会,“接口松了,拧紧就好。你车上有工具箱吗?” “有。”佟斯年折身,小跑去尾箱。 佟斯年看着年轻,鼻梁高挺,眼廓狭长,笑起来时,是很让人动容的桃花眼。但他气质斯文,并不会觉得风流,像是春风拂面。 兄妹俩,长得还挺像。 “简易的,你看够用吗?” 霍礼鸣收回打量的视线,看了眼,拿出小扳手,“够了。” 他弯腰幅度更大,cao练工具的姿势相当娴熟。随着动作,能看见手腕上乍隐乍现的纹身图腾。 佟斯年:“你干过这个?” “玩过一年赛车,简单的会修。”霍礼鸣右手发力,把接口都拧了一遍,“行了,试试。” 佟斯年发车,故障灯熄灭。他下车,递给霍礼鸣一瓶水,由衷道:“谢了。” 霍礼鸣没吭声,接过水瓶,碰了碰他的瓶身,蛮酷地点了下头,然后仰头喝水。 佟斯年笑了,靠着车门,闲适聊天,“很早就听辛辛说过,隔壁来了新邻居。本想去拜访的,但我工作实在忙。改天请你吃饭。” 霍礼鸣只抓住重点,“你meimei总提起我?” ……提是提了很多次,但都不是好话。 佟斯年善意地转移话题,友好伸出手,“怎么称呼?” 霍礼鸣把水瓶换去左手,右手握上去,“霍礼鸣。” “佟斯年。” “他们都叫你佟医生。”霍礼鸣问:“你在哪个科?” 佟斯年笑得温和,“重症医学。” 霍礼鸣竖起拇指,“了不起。” 男人之间,三两句就能说开,气场合不合,眼缘说明一切。 马路上一辆车起步慢了,激起后头此起彼伏的鸣笛催促。 霍礼鸣摸出烟盒,朝佟斯年晃了晃。 “谢了,我不抽。” 霍礼鸣自顾自地低下头,风大,打火机灭了一次。他拢住火苗,再次低头点烟,边点边问:“佟医生,我有个疑惑。” “嗯?” “我长得很凶?” 佟斯年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坦诚道:“还好。” “那我是长得像怪物?” 佟斯年腹诽,没这么俊俏的怪物。 坦然的笑意说明答案。 那霍礼鸣就真的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为什么那小姑娘——你meimei,每次看见我都要绕着走?” 他勾了个有点儿野的笑容,“怕我?” 寒风捋过,钻进衣领,有那么一丝丝的冷意。 佟斯年温润有度,如实说:“你不凶,也不像怪物,我meimei更不是怕你。可能……”佟医生尾音停顿,字字清晰,“是不符合她审美。” 作者有话要说: 佟辛拍了拍小霍的脸,“是该整个容了。” 第7章 糖水樱桃(2) 第6颗 霍礼鸣的手一抖,烟又没点着。 佟斯年怕他误会,“我meimei从小就是这性子,你看她挺文静,其实很多自己的想法。” 都嫌弃了,还能有什么想法? 不是老,就是丑呗。 霍礼鸣不再自取其辱,把烟收回盒里,觉着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