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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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不妨他说的如此直白,怔怔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等到回过味来,往下耷拉的浑浊老眼里闪过了丝凶恶。 裴舜钦轻飘飘地仰了仰下巴,“你要是想杀人灭口的话,我劝你早点绝了这条心。” 县令脸上的横rou一抖,他视若无睹,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明天那批兵武价值多少银子?”他面无表情地问。 县令沉默许久,方低低回道:“五千两。” 五千两,那批量可不小。 裴舜钦在心中悄然一波算盘,给县令斟杯酒,循循善诱地问道:“县令大人想得罪陆侯爷吗?” 县令当然不想得罪陆渊。 裴舜钦看着县令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他云淡风轻地笑笑,又说:“那先来两万两堵住陆小侯爷的嘴吧。” 好个狮子大开口!县令被裴舜钦这个数字吓得倒吸了口凉气。 他结巴问道:“这……这是陆小侯爷的意思?” 实不相瞒,从昨夜抓到陆可明到现在他已经快要愁死了。 他不是不想收买陆可明,只是陆可明又臭又硬得就像块茅坑里的石头,除了扬言要他等死,就是扬言要他等死。 难道陆可明不想跟他谈是因为他只愿给他一万两吗? 县令不禁怀疑了下自己。 虽然一下拿出两万两rou疼得很,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县令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行。” 裴舜钦满意一笑,伸手又比了个三,“以后每次交易,我们要分三成。” 既然是作戏,那自然要作全套才能不让人起疑。像县令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你不狠狠割掉他一块rou,他反倒会疑心其中是不是有诈。 三成这个比例着实让县令的心抖了一抖,他犹豫许久,终于狠下了心。 “成交!”他恶狠狠地说着,将裴舜钦给他倒的那杯酒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县令将酒杯放回桌上,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当即用力捏紧了酒杯,不让人看出他在发怯。 他记起主簿的叮嘱,连忙粗声粗气地说:“不过今日要委屈请裴公子和陆侯爷就在府中暂宿一夜。等明日一切顺利了,我们再详谈。” 裴舜钦自然懂为什么县令要押他们在此。 “任由君便。”他无所谓地一摊手。 县令完全放下了心。 “裴公子是个爽快人!”他呵呵笑着,手自来熟地搭上了裴舜钦的肩膀。 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裴舜钦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不着痕迹地摆肩躲过,客套笑道:“晚辈现在可以见陆小侯爷了吗?” “自然,自然。”裴舜钦这话无异是在下逐客令,县令讪讪收回手,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县令走后没多久,就将陆可明送到了水阁。 陆可明骂骂咧咧地走进房中,见到裴舜钦一下变得目瞪口呆,裴舜钦朝他一笑,挥手打发下人带好门出去。 就在下人陆续退出去的这当口,陆可明精彩纷呈地变幻了好几种脸色,最后,他一步抢上前,压低声音急急问裴舜钦道:“你怎么也被捉到这儿了!” 裴舜钦听这话听得好笑。 “你这脑子啊!”他恨铁不成刚地摇了摇头,简略说清了来龙去脉。 陆可明一听他敲了县令两万两银子,唬得一下从凳子上跳起咋舌道:“你可真敢要啊!” 裴舜钦得意笑笑,想起主簿一事,正色嘱咐陆可明道:“等下要是有人来了,你可别砸了戏。” “等下,等什么下?”陆可明懵了。 “你心心念念想要的证据啊。” 裴舜钦说着想起陆可明为了找出那证据差点搭上小命,而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让主簿自己乖乖送上,不由想着明日要如何在乔景面前夸耀讨赏。 两人等到深夜不见主簿来访,陆可明困得遭不住,便忍不住嘲讽裴舜钦道:“你不说有人来送证据吗?我们这戏台子搭了一晚上,没人陪我唱戏啊!” 裴舜钦亦觉得郁闷。 今夜那主簿明明就被他说得动了心,怎么会不来呢? “你自己等着吧。”陆可明长长打个呵欠,满脸困倦地走上了二楼的卧室,不过一刻,就又砰砰砰跑下了楼。 “快来!”他兴奋地向还在楼下的裴舜钦招了招手。 裴舜钦心神一凛,之前朦胧的睡意立时荡然无存。 原来主簿将账本和书信夹在了晚间送来的被褥之中。 陆可明拿起封信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不妨一下被裴舜钦摁住了手。 “怎么了?”陆可明疑惑望向裴舜钦,不懂他为什么要拦他。 裴舜钦轻轻叹出口气,冷静问陆可明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爹要是牵连其中,你要拿这信怎么办?” 陆可明一怔,先前飞扬的眸光陡然变得沉静。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一边写一边叹气。 唉— 唉—— 唉———! ☆、第七十一章 这一晚有很多人彻夜无眠,乔景亦是其中之一。 她到扶亭驿时已是深夜,裴舜钦要她安心在此等明日岑寂路过,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定下心来。 这个夜晚好像特别漫长,乔景毫无睡意,便向驿站仆役要了份河阳镇的地图。 她将地图平展,在灯下仔细看了几回从齐河堡到太平镇的路径,发现岑寂从这儿赶去县令府或许会来不及。 她怕县令会在他们赶到之前得知这批兵武被拦的消息,沉着想了一想,决定提前拦下岑寂。 夜近三更,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驿站守夜的仆役在楼下靠在椅子上打盹,被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睁开眼睛一看,见下楼的是个身量纤细的年轻公子,不由愣住了。 这样一个清秀斯文的公子什么时候住进来的,自己怎么好像没印象? 乔景急着快些离开,一时也管不上自己前后身份对不上,只是从袖里拿出粒银锭放在柜台上,吩咐他道:“快些备马,我要赶夜路。” 银锭被昏黄的烛火映衬得甚是明晃晃,乔景出手大方,仆役也懒得去追根究底了。 “公子稍待,小的这就去准备。”他忙不迭地将银锭揣进怀里,一边笑一边往驿站后面的马圈走。 “要最快的。”乔景点点头,又加了一句。 仆役手脚很利索,不过一刻钟就喂好了粮草上好了马鞍。天野沉蓝,千星烁烁,乔景系好披风翻身上马,扬鞭一落,飞也似地奔向了齐河堡的方向。 仆役确实是选了匹快马,乔景听着风声在自己耳边呼啸,心里默然浮起了种微妙的情绪。 京城每年秋天都会延请权贵家的年轻公子参加赛马会,乔若十七岁后年年收得请帖,她和乔星也去瞧过几次热闹。 她记得有一回,她在马场上破天荒地看到了个姑娘。 那姑娘一露面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她身着一身火红的劲装,长得说不上有多好看,但眉眼间自有股艳丽到灼人的神气。 乔景好奇这姑娘的来历,便轻轻一扯身边坐着的乔星,悄声问她道:“那位是哪家的小姐?” 乔星顺着她视线一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她是蒋伯申的女儿。” 乔用之那时还没教过乔景朝中之事,乔景只知道蒋伯申是陆渊手下的将领。 原来是将门之女。 她如此想着,忍不住向乔星感叹道:“这姑娘能这般光明正大地与男子一较高下,想来蒋将军也是个豪迈开明的人。” “哪儿啊,是陆皇后叫她来的。”乔星不以为然地轻嗤了一声。 “陆皇后?”乔景颇是意外。 两人在高台上观赛,虽是受邀来此,但因为是未出阁不方便抛头露面,便都戴着层面纱。 那天暑气还未尽消,乔星在面纱下闷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于是恼火地扯下面纱,用罗扇挡住了脸。 “蒋伯申妻子早亡,他又多年在外打仗,陆皇后便接了这姑娘进宫抚养。你是不到十五没进过宫,不知道这姑娘是有多讨陆皇后喜欢。” 乔星凑在乔景耳边咬耳朵,嫌弃地撇了下嘴角。 “这姑娘和我们不一样,平日就爱舞刀弄枪,她这回不知怎么生出了要和这些公子们一较高下的奇思妙想,就去央陆皇后要来这赛马会。” “陆皇后同意了?”乔景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对啊,同意了,还向圣上请了道旨呢。”乔星说到此处心思转到了政事上,就开始絮絮叨叨地和meimei抱怨这陆皇后惯会拿捏圣上,陆家靠着她尾巴又翘上了天云云。 乔景全然听不进乔星后面的话,只是默默将眸光落在了蒋家小姐身上。 大齐的文臣虽然一个个看着病怏怏的,但其实深谙扮猪吃老虎的道理。大齐子弟不全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蒋姑娘拼尽全力,最后名次还是落在了很后头。 赛马会结束后礼部宴请群臣,乔景跟着jiejie一起在别厅与些夫人小姐们交际,见那蒋小姐板着张脸独坐一旁,就起了与她结交之心。 “蒋姑娘。”她走到蒋姑娘身边,轻轻柔柔地唤了她一声。 那蒋姑娘听到她在叫她,却是没有起身,只是偏过头冷冷瞧着她,丝毫没有要回应她的友好的打算。 乔景心里有点发怵,便朝她浅浅笑了笑。 “你笑什么?”蒋姑娘一扬下巴,硬生生地反问她,眸光里尽是讥诮。 乔景一是没见过这般没有礼数的人,二是没被人这样弄得下不来台,她那时年纪小,有些害怕蒋姑娘冷硬的态度,就温驯地垂下眼眸,抿着嘴不说话了。 蒋姑娘打量着她的眸光一闪,施施然站起了身。 “哼,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