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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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眼神,感觉到小黄鱼儿一本正经的样子非常好笑,都站直着了身子,凌安之问她:“这么晚了,不冷吗?小孩子家家的,出来做什么?” 小黄鱼儿不接他的话茬,探手从马鞍上把剑取了下了,继续问道:“你们两个不是亲兄弟吧?成天眉来眼去的”。 凌安之听着这话忍俊不禁,伸手就揉了揉她的头发,逗她道:“这叫默契你不懂。怎么,你看上了哪一个?回头和你皇兄求一声,直接就归你了。” 凌霄对这个人不分场合对象的厚脸皮实在听不见下,无奈轻笑把脸转过去了。 小黄鱼儿抬着头,看着厚脸皮的凌安之,把剑双手捧着递到凌安之手里,脆生生地回答:“你们两个看起来还挺赏心悦目的,真想拿画笔画下来。凌将军,前一阵子在西域,你说有时间可以亲自教我,说话可要算数。” 原来是半夜三更特意跟了来求教的,不是来看美男的。 凌安之看了看她细瘦的手腕,虔诚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坏坏的说道:“你叫我一声师傅我就教你。” 小黄鱼儿一点也不在乎被嘴上讨的这点便宜,当即站稳痛快地叫了一声:“师傅!” 凌安之有点憋不住笑,说道:“再叫一声三哥!” 小黄鱼儿只迟疑了一秒钟,又来了一声:“三哥。” 凌安之哈哈大笑,把剑接过来,小黄鱼眼睛一亮,看来凌高手要当场教她了—— 却见某人直接甩手把剑就扔进了凌霄怀里,凌霄一探手接住,笑道:“先让凌霄陪你玩一会儿。” 说完后退几步,站在圈外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凌霄教徒弟。 “你不是说亲自教吗?男子汉大丈夫,食言而肥。”小黄鱼儿脸上掩饰不住的有点失望。 凌霄长剑出鞘,微微俯身,笑道:“少主,那就先让凌霄陪你过几招。” 小黄鱼儿全神贯注,凝视凌霄,手握短剑一个老鹰扑食,开始过招——还没两个回合,大冬天的汗就下来了,凌霄一点都不弱! 凌霄并不认真,只是陪她玩玩,却还是三招就把剑架在她脖子上了,收剑背在身后,笑道:“得罪了。” 小黄鱼儿也是从小习武,在西域也走了两遭,有点经历之后刚有点得意炸毛,本以为自己不会这么不堪一击,看凌霄那似笑非笑嘲弄的神情,脸上有点挂不住,不服输的劲上来了——于是又被虐了十轮,终于被剑背轻轻一拍,摔在地上起不来了。 她有点垂头丧气,可能作为女子,再努力也受先天不足的限制,凌霄也只不过比她大三岁,不过两人之间,武术修为简直是天地云泥,思及至此,她心里有点泫然欲泣,硬撑着绷着脸,想拍拍土爬起来滚蛋,不在这里丢人现眼。 突然,一只手握住她持剑的手,一只手提着她的腰,直接把她提了起来,凌安之胸口贴着她的后背,灼灼的热度都穿透了衣服。 凌安之借她的手腕使力,搂着她的肩膀侧身平刺凌霄的腰腹,道:“对敌的时候,你要心中平静,有获胜的决心,心中信,事情才能成,心中不信,什么事都不会成。” 凌霄错身一步,回剑格挡—— “敌人正面对你的时候,目标最大,你要抓住机会,逼他露出破绽。” 凌安之陡然翻着小黄鱼儿的手换刺的姿势为平扫出去:“敌人此时没有进攻,脚下不一定稳,让手中武器打击到最大的面,不给敌人进攻的机会。” 凌霄一个拧腰后仰,剑气堪堪贴着腰封扫过—— “此时敌人下盘不稳,这个时候也要小心,因为兵刃在手,会反射性的给你一剑,此时你踢他的下盘,逼他后退。” 凌安之顺手握住小黄鱼儿的小腿,借力使力,小黄鱼的脚一下子弹射出去,竟然真的踢到了凌霄裤子上的布料。 凌安之冲凌霄眨了眨眼睛,凌霄哎呦一声就飘出了圈外—— “你刚才那几招,华而不实,只是耍起来好看,真正的两军阵前,就是讲究一个狠、准、稳,先练了稳和心性,准和狠自然就来了。” 凌安之撒开手,留下在原地发愣的小黄鱼儿,可能还没有缓过神来,凌安之看了看她的神态和茫茫然的眼神,知道她可能在胡思乱想,柔声道:“女子和男子在练武上是一样的,我堂姐凌合燕打遍了西域各部,无人是他的对手,也不过是自己下苦功夫,以及师傅教得对罢了。” 凌霄也过来打马虎眼,顺着凌安之的语音往上爬:“女子心思细腻,更能发现敌人的破绽,且更为柔韧灵活,有自己的优势。” 小黄鱼儿浑身落寞地站在原地,头垂下去看自己的脚尖,一手拎着剑,在月光和雪色的映衬下,显得又单薄又可怜,再说话鼻子里都有了点鼻音,一边灰心地向自己的马匹走去,一边呢喃着道:“你们两个别唱双簧了,刚才凌安之给你打眼色,我都看到了。” 凌安之心下好笑,小黄鱼儿是家里万千宠爱的少主,虽然从小自己胡乱吃苦,但是想一想也知道,试问天下哪一个父亲舍得自己的独生女儿学到些打打杀杀的功夫呢,请了师傅也是为哄女儿开心,武术师傅知道了老爷的意思,估计全都不会认真教,只是教一些花拳绣腿鼓励安慰她一下罢了。 他倒是感觉武术不分男女,人活一辈子,要是因为男女问题就自己想做的事都做不成,那不是空留遗憾?所以他就算是万一喜欢了绣花,估计也得绣出个清明上河图才罢休。 想到这,他追上去几步,按住小黄鱼儿的肩膀,很正式的评价道:“你轻功不错,基本功也稳,这些是哪个师傅教的?” 小黄鱼儿从嗓子眼里小声哼出几个字:“小哥哥许康轶。” 第二天也不知道凌安之和泽亲王在书房里关门都谈了些什么,之后泽亲王去探望了许康轶,告诉小黄鱼儿等人,把“货”备齐,十五日后出发。 许康轶本来受了重伤,且有陈年痼疾,但是考虑到如果多修养些日子再走,那么在进了西域过草原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是盛夏,沼泽冰雪完全融化,可以吞噬一切,非常危险。 等待的这些天里,许康轶也渐渐能起身行走,凌安之、凌霄、许康轶、小黄鱼儿几个人白天在泽亲王的书房里将要走的线路、以及可能出现的情况研究了千万遍,细节事无巨细,防止出现任何差池。 到了晚上,这些人毕竟年轻,淘气还是本性,除了许康轶实在是病体难支,且不苟言笑之外,凌安之和凌霄是在小黄鱼儿的带领下,把这附近都摸透了。 边陲城市南方就是一片密林,千百年的松木遮天蔽日,林边的积雪已经渐渐融去,树林里别有洞天;密林和山之间,还有一汪捕鱼儿海流出来的水流,形成一个小湖泊,常年不结冰,由于人迹罕至,湖内常有大鱼跃出水面。 自那晚受挫之后,凌安之和凌霄回到客房,还估摸小黄鱼儿那晚垂头丧气,不会再来找他们练剑了,没想到小黄鱼儿越挫越勇,第二天就重整旗鼓拖着把更重的剑来了。 凌霄手里拿着这把剑,不断摩挲擦拭,这把剑陨铁一体打成,黑的像墨汁一样,连光都不反,剑刃足有一掌宽,说不出的厚重称手。 凌霄一边玩着这把剑,一直不抬头地问在旁边缠着凌安之问东问西的小黄鱼儿,问道:“这把剑是哪里来的?应该不是你的吧?” 小黄鱼儿看了凌霄一眼,她早就注意到凌安之手里还有吟雪剑,凌霄的短兵刃却只是一把豁口蒙古刀,才一尺多长,也就适合在厨房切切菜,她貌似随口地答道:“我大哥泽亲王的兵器库里,这一把剑他拿着有些重,基本没用过,你用正合适,送给你了。” “真的!”凌霄难得的喜形于色,他早就想有这么一把剑了,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泽亲王不会问起?” “他才管不了我,而且可能都记不住有这么一把剑了,”小黄鱼儿气定神闲:“你在剑上刻上名字,以后就是你的了,不过你得多教教我。” 凌安之笑了,这个小黄鱼儿果然是有钱,什么神兵宝马都敢随便拿出去送人。 “上次送了少主的宝马,这次又送了皇兄的宝剑,这小黄鱼儿为了拜师真是下足了功夫。” 小黄鱼儿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凌安之在想什么,随意地解释道:“这剑确实是我皇兄不太用的,再说了,再好的神兵利器,放在库房里有什么用,还不如拿出来给有缘的人,剑和人都高兴,你看,凌霄不是挺高兴的吗?” 凌安之长腿往椅子上一跨,把胳膊搭在椅背上,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眼睛里亮晶晶的道:“我和哪件神兵有缘还不知道,不过今晚咱们肯定和冬眠刚醒的棕熊有缘,走!拿上绳子套子,我们去给新剑开开光。” 第25章 meimei教教你 不多时三个人就全都换上了紧袖紧腿的装备,来到了松树林里,凌安之眼睛上被小黄鱼儿强硬的戴上了一副西洋来的琉璃墨镜。许康轶眼睛有疾,各种眼镜应有尽有,这个是平时用来遮挡阳光的—— 凌安之本来是夜眼,晚上能正常视物,此刻无可奈何的抱怨:“大晚上打猎,最重要的就是看的清楚,你给我戴了个苍蝇镜我眼睛没有办法聚光了。” “你的眼睛大晚上在黑暗里闪着绿光,像是饿惨了的豹子似的,吓死个人,再说棕熊老远就看得到逃遁了,咱们还能打到吗?” 三个找事的人无事生非的在松林了逛到了天都蒙蒙亮,也没碰到棕熊,只碰到一只倒霉的落单了的麋鹿,没费吹灰之力的收拾了,之后挑在一根柞木上,凌安之和凌霄扛回来直接扔进了厨房。 又这么白天公事、晚上胡闹似的过了几天,只要泽亲王晚上不请,他们就玩出了惯性。 这一天白天天气最暖,竟然吹来了悠悠的南风,小黄鱼儿本来早早就来说,晚上要来请教剑法,谁知凌安之和凌霄竟然说晚上有要事商量,今晚暂停授课。 ——骗人,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有什么要事,肯定是两个人私下找到了新项目不带她。 兜兜转转,问了几个下人,都说还是往树林子方向去了,打熊不至于不带她,直到她在湖边,看到了把狐裘大氅和外穿的棕色软皮衣都挂在了树上的凌安之。 湖边长了几颗参天大树,凌安之衣衫单薄,蹲在湖边大石头上耷拉着爪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这是来冬泳的?凌霄呢?”小黄鱼儿有点心里不自在,不带她还不直接说。 “我不会游泳,我是来看月色湖景的。”凌安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胡说,要是不用脱衣服,你为什么不带我?抓鱼你都带我了。”小黄鱼儿直接拆穿。 “谁这么冷出来游泳,找病吗?我就是商量完事闷得慌出来看看景色,真不会游泳。”凌安之扑闪着小蒲扇一样的眼睫毛,仰头笑嘻嘻的继续扯淡。 “还死鸭子嘴硬,”小黄鱼儿几步走到他面前,很少有机会居高临下看他,这么在月色下一看,单薄的衣衫根本遮不住锁骨和胸口,涂匀了月光,整个人气质都静了下来,不再是攻击性极强的将军,倒像个美色的娈童。 看小黄鱼儿目光在他身上一停留,凌安之嘴角就起了坏笑,没正遛的撩拨道:“meimei,看什么呢?是不是姿色还不错,要不…再去一件给你看看?” 这人真是不要脸到家了,一般姑娘早就羞红了脸跑了。 可她小黄鱼儿是被盐腌过的咸鱼,专治各种不自量力的鱼饵,想到这,小黄鱼儿终于有一次掩着嘴,低着眼眉像个女人似的撒娇笑道:“讨厌,三哥说什么呢?” 说着缓缓的并膝蹲下,挺直了腰,和凌安之面对面,一双手竟然真的搭在了凌安之的衣襟上。 凌安之本能的浑身发毛,不知道小黄鱼儿这巧笑倩兮的变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黄鱼儿甚至还稍微用力拉了一下那衣襟,莺声燕语的道:“三哥不会游泳,那meimei…教教你。”小黄鱼儿使坏,双手用力一推,她也是常年练武之人,手劲较常人大的多,直接把凌安之从石头上推进了湖里。 凌安之入水前手舞足蹈,一声惨叫:“啊!我真不会游泳!”紧接着咕咚一声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沉入了水里。 小黄鱼儿拍拍双手,感觉非常神清气爽,她笑盈盈的蹲在石头上,等着他自己从水里冒出来。 过了一会,水里只是一串气泡,人根本就没出来。 小黄鱼儿笑容不自觉的凝固了,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此处水深接近十米,凌安之出身西北,万一真的不会游泳—— 不会的,他不会游泳大晚上自己跑出来干什么,在湖边跳脱衣舞吗?还有他刚才那个坏笑,如果他不会游泳,不会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把他推下水去。 “别装了,快出来!”她有点紧张。 她一边想着,就已经闪掉了狐裘和棉衣,双目紧张的盯着水面。 又等了一会,气泡都没有了,水面一片平静。小黄鱼儿此时冷汗都下来了,她水性极佳,知道她在水底憋气这么长的时间,一口气也用尽了,何况是刚才那一串水泡呢。 她肠子都要悔青了,看来西北人凌安之是真不会游泳,纵身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这里的黑水还算较清,水底有暗流涌动,所以常年不冰封,小黄鱼儿几个划水,潜到了六米多深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石头一样沉在水底的凌安之,两臂伸展,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了。 小黄鱼儿心急如焚,深憋一口气直接压到了水底,揽住了凌安之的肩膀,不敢再耽误时间,在水里先度了一口气给他,几个起落直接把他带上了水面。 凌安之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色由于温度太低变的青白,脖颈处能够摸到一点脉搏,但是哪里还有呼吸? 小黄鱼儿眼睛都红了,眼泪马上就要往下掉。不过没时间给她在这里吃后悔药,她一伸手探开凌安之的衣襟,露出水捞捞的胸膛来,用力几个按压,凌安之才吐出了几口水,像个落水狗似的微微的睁开了水汽氤氲的眼睛。 小黄鱼儿看他有缓,总算是没直接把人淹死,可还没等她松了一口气,就看见凌安之好像极度窒息,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吸不进去,憋的他脸色发紫,一只手紧紧的捏着心口,想咳嗽又咳嗽不出来。 小黄鱼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起身到他的身侧,一只手搂过他的肩膀,低下了头,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脸颊,柔软的嘴唇马上就要贴了上来,想要再度几口气给他—— 如果是没看到凌安之半睁着的眼里大树上的倒影的话——凌安之躺在湖边,眼睛里映着那棵他挂衣服的大树,大树上好像有一个人影。 她反射性的抬头看去,那人晃荡着两条长腿坐在树杈上的,促狭的也在看她,不是凌霄是谁? 这是主子落水,亲兵在旁边看热闹,等着主子淹死吗?凌霄看起来可一点都没急,他肯定不是在眼瞅着主子淹死,但是肯定是在看热闹。 太气人了,这不是两个人在这里拿她消遣吗! 小黄鱼儿气坏了,她水淋淋的一跃而起,一甩胳膊就把凌安之摔到了地上。 小黄鱼儿一抬头,凌安之就知道露馅了。 在凌霄远远的看到她来了时就躲到树上去了,看了一场好戏。 看到小黄鱼儿刚才都要急哭了,凌安之也不敢再演了,立马像一条刚出水的鱼一样挺腰而起,一边狂笑一边把树上挂着的大氅摘下来裹住了浑身是水的小黄鱼儿,一叠声地赔礼道歉道:“别气了,别气了,我也正想马上从水面浮出来呢。” 刚从树下跳下来的凌霄正好听到这一句,心道:扯淡,以凌安之的水性,还能在水里再憋气一刻钟。 不过这句话是万万不可说的,无论如何自己都的共犯。 凌霄不敢怠慢,此地温度太低,他就地取材划拉了一小堆苔藓木头就开始生火,再不烤干非全冻成西伯利亚冻鱼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