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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还有几声抽鼻子的小窸声。 路言偏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日头落在那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榕树上。 斑斑驳驳,煞是好看。 “这树长了多少年了?”路言好奇,问了一句。 “几十年应该有,据说是第一届出状元的时候种下的。”顾戚回道。 路言还是第一次听说:“第一届状元?” 顾戚点头。 前排听到两人的话,也往窗外看了一眼。 “我上次听器材室的老伯说,当年建这栋高三楼的时候,本来的规划是要把这树铲了的,后来校领导说绝对不行,这是校树,教学楼得给它让步,最后施工队只好改了图纸,把那游泳池填了。” “这树还有姓氏的,姓许好像,因为第一届状元就姓许,每年到高考前夕,高三生们都要过来跟‘许老师’打声招呼的。” “那照这么说,要是明年戚哥给我们学校拿了个状元,我们班那棵树是不是也会拥有自己的姓氏了?不仅拥有了姓氏,还会随它长?”前排另一个人说道。 “就小花园那棵?” “对啊!” “状元的树啊,肯定就随他长,长不下了说不定还得把其他班的铲了!” “把其他班的铲了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旁边不就是八班吗,那把兄弟班的铲了,这不好吧哈哈哈哈哈哈!” “是不太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言看着前排两个嘴上说着不太好,可却笑得格外大声的两人:“……” “顾戚。”路言微微垂了垂眸,轻喊了一声顾戚的名字。 顾戚放下笔:“嗯?” “不考状元…也没什么。” 身负众望不是坏事,可说的人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路言没有不相信顾戚。 他只是…不想他过得太累。 他是从那种环境里走过来,他很清楚这是种什么感觉。 路言说得随意,可那好久没落下的笔和半天没解完的题,泄露了他的心思。 看得顾戚心口都烫了下。 “担心我?”顾戚轻声道。 路言没说话。 “如果真是这样,考个状元,树就随它长,”顾戚顿了下,定定看着路言,“想看看我们那树长大之后什么样吗?” 学校批发来的树苗,最普通的品种,最普通的品相,长大之后什么样,其实能有什么差别。 可因为冠上了他们的名义,好像就哪里都不一样了。 顾戚轻笑着又重复了一遍:“不想看吗?” 路言默了好一会儿,在试卷上写下答案后,才随声说了一句:“想。” “你想看,那我得尽量。”顾戚笑着说。 还有后半句顾戚没说出来。 如果真照这样来,这树姓什么,是姓顾,还是姓路,还没个定数。 不过无论姓哪个,总归都是他们的。 周易这招“怀柔式动员”见效很快,整整一个上午,整个班级的人都在埋头写卷子,课间都没歇下来过。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所有人还特别上头。 直到几个班在食堂碰头,打饭的时候一聊,才知道今天每个班班主任都来了这么一招,看样子是有指令,然后统一安排的。 “我们班,就老黄,不是我吹,我真的还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铁汉柔情,后来去了一趟办公室拿卷子,才知道那是照着稿子念的,那稿子还是向毕业班的老师借的。” “你们班也是吗?我们班也是啊。” “我靠,怪不得今天下课铃响的时候,走廊上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还走动呢,我上个厕所都觉得可耻,感觉自己拉出去两分,被你们狠狠甩在身后。” “不瞒你们说,为了补上这两分,我还特地带了一本英语随身记进去。” 所有人:“……” “这就是老师们的段位吗?我们怎么打得过!”朱瑞拿着筷子挑菜吃,“我竟然还一早上写了两套半的卷子。” “所以那本日历是临场发挥?”林季啧啧称奇,“那看来比起黄老师,我们班老周,文学底蕴还是要高一些的,起码不用提前准备稿子。” 尚清北端着餐盘,忽然问了句:“我觉得班主任说的那些话,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所有人顿了一下,然后笑开。 路言看着在他身边坐下的尚清北,轻声说了一句:“吃饭。” 尚清北低头:“哦。” 路言也笑了下。 高三第一天,上面有指令不假,说任务也算。 但他们心里很清楚,周易的话都是心里话。 也不只是他们,整个高三段的人,心里都很清楚。 所以虽然现在嘴上说着什么“被骗了”、“被演了”,可回到班级后,下课铃响,走廊上依旧没什么人走动。 第一天,高三段段长觉得动员会是有成效的。 第二天,段长对成效很满意。 第三天,段长说这是他带过的最自觉的一届。 第四天,段长觉得差不多了,可以歇歇。 第五天,就连曾宏都说了一句,这高三教学楼,是不是太安静了点? 刚放完长假回来,这提前开学的一个月半,本来就是为了让新高三沉下来心来,进入高三状态的,因此没有安排周末,两个星期才放个一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