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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尽欢忙道:“我家里简陋,吃的东西也上不了台面,不如我请您出去吃。那天您帮了忙我还没道谢,也还没把看病的钱给您。” “不用那么客气,其实是我想吃葱油饼了,周老板不会是对自己的手艺没信心吧?” 他都这样说了,周尽欢只能同意,带着他往楼梯那走去。 大杂院里住的都是些穷苦人,所以院子,楼梯过道这些地方都堆满了杂物。周尽欢在前面带路,不时的回头让霍恒当心脚下。 霍恒穿着笔挺的西服,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的,刚走上二楼就被转角的油漆桶蹭脏了裤腿,沾了一块白油漆上去了。他低头看了眼,什么都没说,反而提醒周尽欢也注意看路。 周尽欢住在走廊最里面的那间,外头的夕阳大半都沉到山下了,昏黄的光线从尽头的窗户投射/进来,照的浮尘满目飘摇,像是光阴在眼前淌过一样。 霍恒看着前面的那道背影,想着他曾经出入的那些纸醉金迷的场合,再想想现在住的地方,心里便起了一阵难言的感觉。 周尽欢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打开房门后就把他让了进来。而他在看到这比自家下人住的还不如的屋子时,那种难言的感觉仿佛化为了利刃,一下就扎进了心底。 周尽欢把被子放在了木板搭成的床榻上,匆匆收拾了桌面上放着的书和本子,给他让了座:“家里有点乱,你先坐一下,我给你倒杯水。” 霍恒让他慢慢来,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上,又看了眼书的封面。 那是两本手抄的戏曲新编,书面有焦黑的痕迹,连边角都翘起来了。霍恒翻开第一本的扉页,上面用钢笔写了一行字,虽然很模糊了,但还是看得出内容。 “给我最爱的欢儿,生日快乐。 ——父字。” 第8章 周尽欢端着水,拿了两个刚出锅不久,还温热的葱油饼转过身来,刚好看到霍恒的指尖停在扉页的那行字上。 他把东西放到霍恒面前,把那本书拿到了一旁,道:“这葱油饼刚做的,还有点热,你试试吧。” 霍恒用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就开始点头。这葱油饼烤的刚刚好,外酥内软,配合着葱香的味道和恰到好处的咸味,是那种吃了一口就会想继续吃下去的。 本来他只是随口瞎说想吃的,没想到周尽欢的厨艺真的好,他一下就把两个都吃完了,拿帕巾擦嘴的时候还有点意犹未尽。 周尽欢也没想到他这种上等人会真的喜欢这么朴实的食物,便问他还想不想吃。他倒是想,可是一看周尽欢家里的环境,又怕自己是把人家的晚饭给吃了。于是道:“周老板晚上就吃葱油饼?” 周尽欢不好意思的点头:“让您见笑了。” 霍恒解释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怕我食量大,把你的晚饭吃光了。” 他说的这么直白,倒是化解了周尽欢的尴尬。他又扫了眼桌上的两本书,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两本书是令尊送的?” 周尽欢顺着他目光看去,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容都温柔了不少:“是家父手抄的戏本。本来有七本的,现在只剩这两本了。” 这话证实了霍恒的猜测,书页上焦黑的痕迹和卷翘的边角都是被热源灼过的证明,想来是当年的大火导致的。 霍恒斟酌着用词,继续问:“其实这两年我都不在北平,也不清楚你家里的遭遇。能不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 霍恒问的很诚恳,在周尽欢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眼里的情绪并不是像旁人那样揣着窥探的,而是微微蹙着眉,像是真的在关心自己那样,担忧着。 以前还是角儿的时候,周尽欢身边都是些阿谀奉承的目光。那时的他年少得志,说不骄傲是不可能的。他乐于被座儿捧,也乐于听到一切对他的夸赞。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傲慢得失去了自我,终日和那些只知道哄他的纨绔们买醉享乐。 那时的他虽然守着最后的底线,但还是让爹娘失望了。他厌恶爹娘用关心的名义来烦自己,将他们苦口婆心的劝诫都抛诸在了脑后。 世事皆有因果循环,也许就是对他的惩罚吧,后来他就再也看不到这样温暖而让人想要落泪的注视了。 周尽欢的喉咙有点酸了,他咳了两声,笑道:“都过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提的,反正也回不去了。” 他掩饰的不自然,霍恒一眼就看穿了,却没有停下来,反而越问越隐私:“我听说了霍家大少爷悔婚的事,你还恨霍家的人吗?” 周尽欢习惯性的点头,忽然又反应了过来,疑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当初他答应霍丞的求婚没多久家里就出事了,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基本上就是双方亲戚。后来霍丞悔婚,这件事就被霍家捂严实了,更没什么人知道了。 这人既然说两年都不在北平,又怎么会清楚这么私密的事? 霍恒继续张口编:“我有个朋友当初参加过霍丞的婚宴,所以知道点内幕。” 他说的也算合理,周尽欢的眼神一下就冷了下来:“其实那个人悔婚也是能理解的,毕竟我这个样子,早配不上他们霍家了。” 见他把霍家跟霍丞混做一团,霍恒有点焦虑了:“其实霍家不是每个人都像霍丞那样的。” 周尽欢似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您来了这么久,我还没问过您的手臂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