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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熠有时候,其实挺能理解他爸为什么会那么忌惮陆炳辰。他沉默了片刻,冷冷地说“是。” 他确实是这么计划的。人皆凡人,或多或少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以陆炳辰的骄傲,别人能受得了屈从和将就,他不能。乱花迷眼只是一时,用一根破除迷雾的长针一刺一拨,疼也能让人疼清醒。 陆炳辰问“但你后来一直没把资料给我,为什么” 陆熠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他让人查阮奕,查得越细越是能明白陆炳辰是为什么会对这个人动心。所以到后面他就懒得再查了,当然就没有把这份资料拿到陆炳辰面前现眼。 陆熠一瞥陆炳辰,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这人刚才的问话其实根本也没什么疑惑的意思。陆炳辰心里门儿清,他费劲搜集了阮奕的资料却压在手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到底是因为什么。 陆熠闭上眼。 半年里指望让这个人迷途知返却不得的挫败和恼怒,以及上午他收到消息回家,看到整面玻璃壁四分五裂碎了一地,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玻璃渣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到刚才质问陆炳辰“为什么是阮奕”,他心底堆成高崖壁垒的怒气和郁气,好像忽然就落了,散作平地一把上下飘荡的浮灰。 半晌,他轻轻地说“陆炳辰,你这是在胡闹。” 那语气居然是平静的。 这还是半年来他跟陆炳辰谁都不让一步的拉锯战里,他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这一年你所有的消息,我一直压着没让传出去。包括你和阮奕,包括你在阳城折腾出来的那些动静,包括你在陆家的老宅被关了半年是为什么。你知道你干的这些事有多荒唐吗这里面的任何一件事传出去,对你会是什么影响,你是心里面真的没数,还是压根不把这当回事” 陆炳辰淡淡地一牵唇“和阮奕比起来,其他什么东西,我都能不当回事。” 陆熠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 刚把陆炳辰带回燕山的时候,他完全不信他弟弟会对哪个人动了非他不可的心。无非是觉得有点意思,无非是暂时没有得到。这种感情,等陆炳辰看清楚了,自己就会觉得不值一提。说实话,如果那个人不是阮奕,他根本不会插手。陆炳辰本性偏执,越是要断了他的念,越容易让他入障。 陆熠突然说“我后悔了。” 陆炳辰低垂的瞳膜上折射过一道光。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动作。 陆熠说“上午你跑了,那些守在祖宅的人按说都要受罚。但是我没罚他们。我自己的弟弟,我自己知道。你真正想干什么的时候,这些人根本就不敢拦,也没人能拦得住。” 陆炳辰轻轻眨了眨眼。 “把你关进祖宅,一方面是惩戒,一方面是希望你能歇了那些荒唐玩闹的心思。如果我当时知道你对阮奕是认真的”陆熠说,“我不会这么做的。” 九月份,暑气将落未落,热风气流舔过皮肤,像是某种动物的舌头,潮湿而又黏腻。只有在抬眼望见天角斜月的时候,才会觉得眼前心底,仿佛都被那溪水一般清冽的月色浸得一透。 陆熠站起身,拉开大门,最后说“你想待在阳城,待在阮奕身边,这一次我不拦你。陆炳辰,撞得头破血流一次,对你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我等你自己回燕山。” 第60章 陆炳辰和陆熠从他家里离开之后,阮奕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靠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 他觉得很累。 其实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感情多丰富的人,唯独在跟陆炳辰在一起的这一段,这颗心就跟下了油锅,在七情六欲里上下煎腾。窗户开了条缝,凉风吹过,他心绪杂乱,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醒,眼睛睁开,脑壳嗡地一炸,阮奕一下没忍住“嘶”了口气。 酸疼的胳膊和两条腿,浑身发热又发冷,稍微一动就觉得天旋地转这种感觉阮奕太熟悉了。又是他每逢换季必然会来的高烧。 他习惯了。从药箱里找到退烧药,吃完药,给老郑发了请病假的短信,然后回房间躺在床上。 老郑接到短信,正准备给阮奕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就听到教室的门被敲响了。 班里不少人抬头往门口看,随即发出了一串大声小声的“哇哦”。 陆炳辰立在门口。 半年没来学校,大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10班的同学每天跟阮奕朝夕相对,纷纷在下面开玩笑,自诩面对帅哥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被锻炼出来了,现在见美色如见浮云。但陆炳辰的帅跟阮奕是截然不同的类型,那种浓烈得让人不敢直视的俊美,真的让人眼球都有一瞬间的失重感。 陆炳辰转进他们班,胡峰一早上就跟老郑打过招呼了。老郑在讲台上简单做了介绍,就把陆炳辰指到安排好的座位上。 陆炳辰走过去,目光扫过全班,却没看见阮奕,只见到一个座位空着。他皱了皱眉。 升上高二后搞班委竞选,童彤高票当选班长。她拿出小本,站起来汇报考勤“老师,阮奕今天怎么没来啊” “他生病了,在家里休息。”老郑说,“最近换季了,这两天气温变化大,尤其是早晚的温差,你们都要注意身体,别跟隔壁班似的,呼呼啦啦一下感冒了十几个。” “哦”一群人拖拖拉拉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