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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令堂与太后之间……” 萧欤垂眼,看她。 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凌厉,让华枝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那是她从未在对方眼中见过的冰冷温度。 虽然知晓萧欤眼中的寒意不是为她,可她仍是缩了缩脖子,不寒而栗。 顿了少时,他才出声。声音平淡,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华枝却能听出男子言语之中的淡淡波澜。 “先皇在世时,京城内曾有‘双步’之说——步家两位小姐,步辛蕊、步辛夷,容貌昳丽,才德兼备。二人风采,非寻常女子可媲之一二。” “先皇设宴,步家携二女进宫,皇帝一眼心悦步家大小姐,没多久便诏其入宫,晋升为妃。” 毓妃。 一时宠冠六宫,风头无两。先皇颇溺爱毓妃,毓妃却不恃宠而骄,无论言行或是举止,皆让人找不出半个过失。 后宫一向是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之地,步辛蕊如此受宠,红眼之人又岂能少?毓妃聪慧,偏偏先帝也不是个含糊的人,无论何种污蔑、陷害,都能被二人化解。 久而久之,先帝愈发喜爱毓妃,甚至动了重立皇后之心。 当初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坐不住了。她一生信神,又极懂巫灵之说,私下暗暗对毓妃下咒。不知是不是巧合,毓妃在这年冬天染了恶疾,每况愈下。 她如一朵花,极为短暂的绽放后,便凋零在这偌大的皇宫里。 她过世的那天,正是春分。先皇砍掉了宫内所有的桃花树。 满城桃花,随一人葬。 枯木三里,不见佳人。 自此,先皇的心里再也没有盛开过一株桃花。 立夏的前一天,先皇驾崩。他离去得十分安详,如约定好了一般,二人一同消逝在这个春天里。 雨水绵延不绝,一连下了七日。 新帝即位,皇后一朝成为太后,忘掉了先帝,却忘不掉同样已过逝的毓妃。 甚至,还变本加厉地将报复还到了毓妃唯一的胞妹,步辛夷身上。 她表面封其为侯王夫人,令其去怀露寺为大萧祈福,实则将她一生一世禁锢于此地。 生生世世,不得出。 …… 不知说了多久,萧欤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完。 华枝有些震惊,许久才回过神来。 “你……自幼便与母亲分离?” 萧欤垂眼,轻轻点头,“未见过母亲几面,甚至记不得她的样貌,只记得她曾是名动京城的美人。” 曾人人称道的步家二女,如今却是此般境地。唏嘘之余,华枝忽然有些心疼萧欤。 “阿娘过世得也早,她的样貌,我也记不大清了。” 她感同身受,不由低声叹道。 闻声,萧欤神色略略一顿,须臾垂下一双眼,瞧向她。 少女仍是低垂着面,“我也是十分思念她。” 见她此般情态,男子的眼神顿时柔软了许多,他不禁抬手,欲抚向她的发鬟。 一双手,在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适时地停住。 萧欤低低咳嗽一声,“不说这些事啦,我车内有件东西,须得你过目。” 什么东西? 华枝疑惑,随他上前。 无水见了她,表情有些不自然,还是规规矩矩地将车帘子抬起。萧欤踏上马车,而后俯身弯腰。 “来。” 他伸手,华枝顿了顿,乖巧地将左手放于他的掌中。 男子微微一笑。 上了马车,萧欤将车帘子阖实了,这才从座下取出一物。 华枝坐于他身侧,静静地看着他将那东西缓缓摊开。 是一幅画。 少女凑上前去,忍不住问道:“这是?” 好眼熟的画。 萧欤不答反问,“先前你在太子寝殿里看到的那幅画,是这幅吗?” 经他这么一说,华枝立马想起来那幅画,便又凑近了些。马车内的空间不甚宽敞,她便将身子稍稍往前倾了倾,两手扶着那幅画的卷轴。 端详片刻,她道:“好像是——”话方一出口,又立马摇头连连,“又好像不是,我记不太清了,不过那画确实大致是这般模样,与先前皇后在宫宴里所展示的那幅十分相似。” 大抵是八九不离十。 萧欤一副了然之状,道:“宫里头,应该还藏有许多幅这样的画。” “这是何意?”她愈发疑惑了。 只见男人将画收回,忽地再从座下取出一物,华枝定睛,正是一个小火炉。 他淡淡出声,吐出三个字:“玉芙蓉。” 玉芙蓉?! 她惊愕,抬眼。 视线不禁再次瞟向那幅画——那张出水芙蓉图。 “芙蓉图,玉芙蓉……”她喃喃,“你又怎知——” 早就聊到她会这般疑惑,男子将小火炉点燃,两手展开画卷,高于火炉几分,缓慢炙烤。 起初,那画上还与寻常画卷无异,随着时间慢慢推移,竟——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画上那几簇芙蓉花的颜色慢慢变淡,到最后,竟在画卷之上浮现出一层白色的粉末出来!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探向那堆粉末。 “莫动,”萧欤适时地制止她,“这是玉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