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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不见她念什么,那些絮絮叨叨的小词语,

    第六十叁章

    平安夜风挺大的,魏子天说给她买几个苹果,结果买了一车子,个头都比巴掌要大不少,温柯吃了两口,甜酸苹果香顺着喉咙咽下去。

    “这么多吃不完。”

    “那就当街扔,看谁不爽你就扔。”

    他说买苹果就是用来给她当手榴弹玩的,男人侧身坐着,把车窗一开,给她示范了一下,扔了颗苹果出去,砸中某位行人后脑勺后惹得人家破口大骂准备过来算账,他油门一轰,开的也不快,逗狗似得,等人家跑近了又拉开一些距离。

    土霸王当街戏弄行人,也没人管,温柯管不了他,开出一条街去了行星广场,那边有一堆孩子唱平安夜的祝福歌,是市里少儿合唱团公开表演节目。

    他坐在车上,看女人把给她买的一车手榴弹挨个拿出来给孩子们发,最后留了几颗,说带回去。

    魏子天没问姜东那事,温柯也没说,她不爱提这些东西。

    她认识什么人,爱过谁,有什么忧愁疑虑,要讲他就听着,不讲就算了。

    温柯拿着手机看了眼明天的天气预报,说有小雪。指给魏子天看,上边有个雪花标志。

    “下个锤子的雪,几年没下雪了。”

    “说不定有呢?”

    “有个鬼,上车,暖一会。”

    然后两个南方人抱成一团,在并不极端也不浪漫的天气下,呼出一口热气,一把抓在手心里。

    “要看雪就等爷爷放假了带你去看。”

    他说了声,不就是要看雪么,多大点事。他问温柯有没有坐过飞机,女人也是摇头,魏子天跟看什么远古怪物似的看着她,搂着人,把她掌心摊开,摸了一会。说下次带她出去,一次性把世面长个够。

    巷子动静不大,街上虽然人声鼎沸不过犄角旮旯依然静得没任何声音,拐角处有一个废弃的邮筒,走过那倒数第叁家,他把门推开。

    看门的是个老头,抬了抬眼皮,男人穿着一身黑,羽绒服配高领毛衣,从包里掏出二十五块钱,相当讲究地把纸币迭成叁角形,老头把报纸交给他,指了指里面。

    从下楼梯口进去,门扉后有一阵吵闹声,报纸从旁边小窗口塞入,里面会有人给他开门。

    进去后声音很大,一屋子烟云缭绕,空啤酒瓶里塞了不少烟头,大概四五桌牌局,挤在地下室扩建出的地方。看场子的中年男人问他要不要玩两把。

    “我过来找个人。”

    “找谁啊。”

    打手眉头皱着,正想赶人,他掏了五百块放桌面上。

    “过来问问,名爵什么时候关门的。”

    五百块钱不够,又掏了几百出来,人家一看有点路数,给领去旁边空牌桌坐着。

    “老板,找你的,你去去,我给你打两把。”

    中年男人指了指旁边,坐在牌桌上的老板回头看了一眼,慢悠悠起身,坐在了他面前。

    名爵半年前关业,被查出私自售卖违禁药,老板用钱没打点完善,上边人狮子大开口,摆明了要搞他。他炒股失败,钱跟打水漂似的一下没了,名爵其实收益不算太高,那条街有其他好几家夜店分流客户。不过好歹是当过老板的,不至于太落魄。穿着打扮上依然有些讲究。

    他盯着桌面上一两千钞票,脑子里回了一圈,把人认出来了。

    “阳沉么这不是,被放出来了?”

    “嗯,有几个月。”

    “找着活儿干没,找不着我给你介绍几个。”

    他说客套话,看他一两千搁桌面上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蒋怡去哪了,我在找她。”

    阳沉也不打算多废话,从上衣口袋掏出两张照片。老板给他递了支烟过来,看着照片后手拿起多分辨了两眼。

    从这里开始。他知道了阳沉来找他的目的。

    他拿到了钱跟房子,房子市值百万起步,钱也不少,辞掉了短暂的保镖日子,换上一身行头,回了趟老家。

    父母很高兴,看见儿子闯出了一片天地出人头地,心里别提多开心。

    高兴之余,发现温柯没跟着一起回来,又觉着难受。

    一年前姑娘就没再寄过钱,只打了通电话,说跟沉哥分了,他们电话打回去,但人家不接。想着小俩口都忙,可能床头吵架床尾和,从小一起长到大,有感情了,分是肯定分不开。

    他爸把他臭骂了一顿,说人再忙也要惦记家里,生那么大病也不打算回来一趟看看人,光知道寄钱有什么用,还是没孝心,要不是温柯那小丫头一直两头跑,他非得气出病来。

    阳沉没说话,嗯了几声,他妈问他欠人家的医药费还完没,他说还完了。

    问什么回什么,相当配合。

    村里人都聚过来看,看停着的小汽车,很气派,听说在市里繁华区还有一套别墅,都是人家儿子给买的。

    说他闯出一片天地了,去了大城市,短短几年,混得有模有样,就像古代高考中状元的状元郎一样,浑身耀眼夺目,掩盖疮痍,没人发觉。

    阳沉临走前站在当初站着的小山坡上,往温柯家望过去。

    疮痍的遮盖布是温柯给他搭上的,用一个个谎编织串联而成,没露过馅,没声过张,或许在人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维持兴高采烈的状态,像鸟叽喳不停,又忽的戛然而止,嘴依然翻动,但发不出声来。

    发不出声来。

    就听不见她念什么,那些絮絮叨叨的小词语,戛然而止,都成了空白。

    “有点印象,钱是我借的。”

    “她跟那谁,王娅那小妞,关系好,就是不太会做人。”

    “你问我头上来干嘛,找蒋怡去,人是她弄过来的。”

    “我就提供一个赚钱的场地,又不是老鸨,算起来你还得谢谢我。”

    他这么说,摇头摆手,稍微往后退了些位置,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嘎吱响声,听得人心浮气躁。

    但和杀人犯维持一些安全距离好一点。

    “她退休了,叁十好几快四十的人,拉不下脸再来卖,开了个门市部,就在当地。”

    “话我就只说这么多,你要找她你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