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都市小说 - 只为相思老在线阅读 - 第202章 不悔于心

第202章 不悔于心

    他伸手接过唇边的果子。

    江素莫眼神落下一抹失落。

    下一瞬,只见云容珏将手中的这枚果子,直接放到一旁盛装果皮的瓷碟上。

    江素莫呼吸骤然一重,喉间微哽。

    “近来宫里有些闲话,不知皇后可曾听说。”片刻后云容珏忽开口。

    江素莫抹去脸上的失落,脸上重挂上温和,“不知皇上所说是何?”

    “一些人对朕去哪个宫留宿,似是有不满。”云容珏缓开口。

    江素莫眼神一顿。但很快收起情绪,展颜轻笑,“怎会,皇上乃九五之尊,要留宿于哪儿,全凭皇上的意思,他人岂敢胡乱说道什么。”

    云容珏凝看着手中书卷,“前两日朕未来皇后宫中,皇后……”

    “皇上,臣妾无任何怨言。”

    没等云容珏说完,江素莫连忙撇清道:“皇上,宫中人多,口也杂,有些人是不知控制,多落了闲话在外,也是臣妾管束不严,臣妾今后定会注意的。”

    云容珏沉默片刻后,将书卷合上,站起身,“既如此,皇后且好好管教就是,莫要让朕失望了。”

    江素莫稍松口气,“臣妾明白,定不会让皇上失望的。”她眼底划过一抹深绪。

    ————

    舒王府。

    云凰和赫宝琪两人共用着晚膳,两人之间相谈的话不多,几乎日日如此。赫宝琪虽有情绪,但也已习惯。至少他能时常留在她的院里,已是难求的了。

    “王妃,过些时日,本王要出趟远门,府里上下,劳王妃好生照看着。”云凰启声说道。

    赫宝琪一愣,这消息太突然,“王爷要去哪儿?”

    云凰没有隐瞒,将要出行讨伐白乘教余孽一事道出。

    赫宝琪闻后脸色一变,“王爷要讨伐那些余孽?这事很危险!”

    她对白乘教有所耳闻,那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白乘教被先皇铲除后,那些未能除掉的孽党在外,这些孽党是更可怕的,他们一心要光复白乘教,是更凶残的!

    云凰淡色:“本王知道,白乘教余孽在外,百姓不得安宁,本王这么做,是为皇兄,也是为了大凉。”

    “可是……”

    “好了,此事本王已和皇兄说过了,皇兄也答应了,王妃多说无益。”

    赫宝琪呼吸沉重,沉默片刻后,才缓开口:“那……王爷何时启程?”

    “快则三日后,慢则也就五六日时间。”

    赫宝琪轻叹一声,“好,那……妾身替王爷准备些行装,虽是讨伐孽贼,但基本的行装总是要的。”

    “劳烦王妃了。”

    夜深,云凰留在了赫宝琪的房中,他熟睡后,赫宝琪起身,替他收拾着行装。

    次日一早。赫宝琪起来并未看见身边人,她唤来丫头问了问,才知云凰一早就醒了离开了,眼下在林昭儿的院中。

    “王爷一早怎去了她院中?”

    丫鬟回道:“王爷晨起在院中练剑的,后来林娘子的侍婢过来通传,说是林娘子身体有感不适,王爷这才过去了的。”

    赫宝琪垂眼,许久未语。

    ————

    灵舞殿。

    制衣局的嬷嬷送来新做好的衣裳珞裙。

    “娘娘,您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咱们再改改。”

    这新衣衫,是云容珏令人裁制而做的,为的和她元宵出游。

    浅碧色勾金丝罗衫,裙上点缀着她喜欢的花样。她展颜一笑,“辛苦嬷嬷了,衣衫我很喜欢。”

    嬷嬷笑,“娘娘客气了,为娘娘办事不辛苦的,娘娘喜欢就好。”

    “玉茗,把衣衫收起来。”姜舞唤了一声。

    玉茗走上前,弯腰捧起衣衫,她抬头的刹那,恰好和嬷嬷刚抬起的双眼对上。

    嬷嬷一怔一愣,望着玉茗的双眼不自觉的浮上一抹诧异。

    姜舞看见嬷嬷眼色的变化,“嬷嬷,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嬷嬷这才收回视线,“没……没什么,”待玉茗走出殿,她忍不住开口,“娘娘,那位宫女是新来的吗?看着……挺面生的。”

    姜舞轻颔首,“是啊,是刚来我宫中的。”

    嬷嬷若意朝外瞥了眼,眉头蹙起。

    “嬷嬷,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见嬷嬷神情有异姜舞问道。

    嬷嬷连忙回过情绪,摇摇头,微微一笑,“回娘娘,没什么,娘娘若无别的吩咐,奴婢告退了。”

    元宵转眼而至。

    云凰本是要在元宵之前出发,但云容珏宽恩,延长了几日,令云凰元宵后再出发讨伐。

    元宵节当日,云容珏和姜舞两人依旧如从前一般,换了身寻常百姓衣衫出了宫。

    宫外热闹,两人逛着街市,看着灯会。

    “成日面对众臣,奏折,繁杂朝事,能在节庆时,出来走走看看,心情都舒缓许多。”云容珏牵着小姑娘,穿梭在人群之间。

    小姑娘一手被牵着,一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吃着,“是啊,这些都是寻常百姓的生活,宫外虽不如宫内繁华,但却有另一番安逸。”

    云容珏展颜,“不错,这份安逸,大概是最不容易得的,尤其是朕现在的身份。”他不由叹道。

    姜舞侧着脑袋,望着他,“那皇上有后悔吗?”

    云容珏微扬眉,看她。

    “皇上踏上九五之尊,地位尊贵,但这之下,必然要失去一些,就像这寻常百姓的自由,若不踏上这路,会自由的许多。”她说道。

    云容珏顿足,转过身,凝眸望着她,他轻抬手,抚摸上她皎洁净白的小脸,薄唇唇角轻牵,轻语道:“朕不后悔。”

    他从前本无临于帝位之心,但后来,他被一步步紧逼,到最后,是自己意愿成帝。

    帝位不易坐,但若不坐上这个位子……

    他垂眼看着眼前小姑娘,眼中尽是情绪。

    若不搏一把,他无法护住他想要护住的人。

    是为他自己,也是为了她。

    “不悔于心,”姜舞呢喃一声,而后,眼眸一转,将这略显沉重的话牵扯开,“珏哥哥也吃一个。”她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他的唇边。

    云容珏轻笑,微低下头,咬下一颗鲜红裹着糖衣的糖葫芦。

    待云容珏吃下,姜舞一转眼,“珏哥哥,前面有杂耍的,我们过去看看吧。”她拉着云容珏就朝人群中去。

    两人走到表演杂耍的地方,四周围着许多人,中间的人光着臂膀,双手持着火木表演着。

    只见其中一人,就着火木深吸一口。倏然!一张口,竟有火从口中出来!

    姜舞双眼惊诧一瞪,四周围着的人瞬然喝彩鼓掌。

    “珏哥哥你看,好厉害啊,他居然口中能吐出火。”

    云容珏宠溺一笑。

    杂耍表演很受欢迎,表演结束后,云容珏和姜舞还给了些赏钱。

    四周人群渐散去。

    “珏哥哥,我们……”

    姜舞刚一转身,蓦地!看见不远处人群中那熟悉的面容!

    十晏哥哥!

    透过人群,十晏目光灼灼,望着姜舞。

    姜舞呼吸一重。

    十晏哥哥,他真的……还在长安。

    姜舞不由想到先前一事,心中泛起不安。

    “怎么了?”云容珏察觉到她的不妥,轻声问道。

    姜舞回过神,连忙挪开眼,“没什么,珏哥哥,我们走吧。”她拉着云容珏离开。

    走远后,姜舞回头四处张望看了看,再没看见十晏。

    她情绪这才沉安下来。

    “meimei可还想去哪儿看看?那边还很热闹。”云容珏指着南边的方向说道。

    姜舞所有的情绪,被突然出现的十晏打断,她摇摇头,“珏哥哥,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宫吧。”

    云容珏扬眉,“也好,出来这么许久,meimei怕也是累了。”

    两人启程回了宫。

    回宫后,云容珏没再去别的宫,直接留在了灵舞殿。

    “小舞给珏哥哥弄点醒酒汤,方才喝了不少酒,一会珏哥哥沐浴完正好可以喝点。”姜舞说道。

    云容珏展颜颔首,姜舞转身,走出灵舞殿。

    殿内寂静,云容珏倚靠在沐浴桶里,双目紧闭养神。

    不一会儿,听见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

    云容珏且以为是姜舞,未睁眼。

    温热的水灌入浴桶里,云容珏手一伸,握住身边人的手。

    蓦地!

    云容珏睁眼,一侧目,倏然甩开手!

    不知是他甩的太大力,还是怎的,人摔倒在地,温热的水也溅了一身!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云容珏拧着眉甚是不悦,“谁允许你进来的!”

    “皇上奴婢……”

    这时姜舞闻声连忙走了进来,就看见水洒了一地,云容珏一脸的不悦,玉茗略显狼狈跪在一旁。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姜舞连忙凑上前问道。

    云容珏这才挪眼,望看向姜舞,话是说给一旁的人听,“朕且说过,朕沐浴之时,只姜昭仪侍奉即可,你擅自闯进,好大的胆子!”

    “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玉茗连忙磕头着,“娘娘,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见这边无人侍候着,娘娘又在小厨房忙着,奴婢担心时辰长了,皇上沐浴的水不热了,这……这才进来送些热水的。还望皇上,娘娘开恩啊。”

    云容珏是恼怒,姜舞看着玉茗慌张无助的样子,轻叹一声,“皇上,她是新来灵舞殿的,很多规矩还没摸清楚,今儿这事想来她也不是有心的,皇上宽恕她一次吧。”

    “你出去。”云容珏冷声。

    姜舞瞥了眼玉茗,示意一眼。

    玉茗咽了咽口水,“谢皇上,谢娘娘。”她站起身,将木盆拾起,慢慢朝门口走去。

    在临走出内殿的时候,她转头,望看向云容珏。

    云容珏抬眼的刹那,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只一眼,云容珏瞳眸一缩。他再要看清楚时,人已经走了出去。

    “皇上,醒酒汤也好了,现在喝正好呢。”姜舞边说着,边从一旁拿起白巾,替云容珏擦拭着身。

    她不曾注意到云容珏眼底刹那间涌敛起来的情绪。

    “方才那宫女是新来的?”他启声问道。

    姜舞替云容珏穿衣着,边应着声,“是啊。”

    “何时调来了个新人?宫里伺候的人不够吗?”他问道。

    姜舞道:“不是,玉茗是先前小舞看到有内官责骂她,她在好几个地方当过差,但做的不太好,总是挨骂挨罚,她挺可怜的,所以小舞就让她来灵舞殿了,这几日小南在教她。”

    云容珏听着,沉默未再说什么。

    ——————

    十五过后,云凰出发讨伐白乘教余孽。

    云凰离开后赫宝琪每日都是不安的,也是日日在祈祷着云凰能早日平安归来。

    云凰不在,她在府中也是闲着,且也不愿和林昭儿日日相对,便时常进宫和姜舞作伴。

    姜舞的灵舞殿是热闹,除了赫宝琪,谷梁影也是常客。

    谷梁影和她们聊起天来,更是三五句离不开萧七瑾,自成亲后,她的精神是要比成婚之前更要好了许多。

    “宝琪,有件事我想问问你。”谷梁影神秘兮兮的,凑到赫宝琪的耳边,低语几声。

    “什么事公主还要这么神秘啊?”姜舞笑问道。

    赫宝琪听谷梁影说完后,一笑,“公主这是全部心思都在萧大人身上了,只是公主,这身孕一事,是很难说的,公主可急不得。”

    姜舞笑出声,没想到谷梁影问的竟是这样的问题。

    “公主和萧大人刚成亲不久,怎就这么着急了?”姜舞问道。

    谷梁影粉唇一撇,秀眉一扬,“你们大凉不是有一句话么,叫……相夫教子,现在我是有夫君了,就差个孩子了。”

    “公主,这事可急不来,顺其自然就好。”赫宝琪劝说道。

    谷梁影一声长叹。

    三人正聊说着的时候,玉茗走了进来,“娘娘,给皇上准备的参汤炖好了。”

    姜舞起身,“好,一会儿我就给皇上送去。”

    玉茗看了眼几人,说道:“娘娘,您和舒王妃还有萧夫人有话要谈,且眼下外头还下着雪,雪天路滑,这参汤若娘娘信任得来奴婢,奴婢替娘娘给皇上送去吧。”

    姜舞轻眨眼,想着。

    “小舞,你就让她去送吧,她说的对,这外头现在飘了雪,雪天路滑的,你身体又弱,还是当心注意点的好。”赫宝琪说道。

    姜舞想了想,颔首答应下,“也好,那你去吧。”

    玉茗欠身,“那奴婢告退。”她说完,端着参汤离开了灵舞殿。

    玉茗端着参汤来到了养心殿。

    “公公,这是姜昭仪让奴婢给皇上送来的参汤。”她说道。

    侍应内官伸手就要接过她手中的参汤,“交给我吧。”

    玉茗后退一步,启声道:“公公,这参汤是昭仪娘娘特意给皇上准备的,娘娘说了,且要奴婢亲端送到皇上面前,才可放心的,还望公公体谅。”

    侍应内官虽有犹豫,但听这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这满宫里都知,皇上最宠爱的便是姜昭仪。

    “那好,你且进去吧。”

    玉茗颔首,端着东西走了进去。

    殿内,云容珏批阅着奏折,他虽低着头,垂着眼,但双目之上的两道紧蹙而起的剑眉,能明显昭示他此刻的情绪。

    玉茗小心走到云容珏身边,“皇上。”

    “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朕么!是听不懂话吗?”他声冷,夹着一丝微怒。

    话落他抬起头,在看清眼前的人时,那道剑眉蹙弯更深,“怎么是你。”

    玉茗将参汤放下,“皇上,奴婢是奉昭仪娘娘之命,给皇上送参汤的,参汤补气,皇上cao劳国事辛苦,喝些参汤对身体是好的。”

    云容珏凝着眼色,望看着玉茗,眼中流转着一抹复杂。

    “听姜昭仪说,你是新到灵舞殿的,从前是在哪个宫做事的?”

    玉茗眼睛一转,眼底划过一抹微光,“回皇上,奴婢从前在浣衣局当过差,也在花房当过差。”

    “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婢名唤玉茗,宝玉的玉,香茗的茗。”

    “皇上,贺大人……”

    这个时候,内官走了进来,闻看见两人,连忙一低头,“奴才莽撞,皇上恕罪。”

    云容珏收回情绪,“是贺大人来了吗?”

    “回皇上,是,贺大人在殿外候着呢。”

    “传。”

    玉茗若意一眼,欠身揖礼,“奴婢告退。”

    玉茗离开了养心殿。

    夜深。

    云容珏和大臣谈完事后,时辰已不早。

    “皇上,要起驾去灵舞殿吗?”侍应内官问道。

    “不用,朕今儿且在养心殿宿下。”他说道。

    内官颔首,然后退出大殿。

    姜舞正等着云容珏,养心殿侍应的内官前来通传声,告知云容珏今夜宿在养心殿。

    云容珏甚少如此,只在朝事繁多处理不暇的时候,才会独宿在养心殿。

    “皇上今日是否朝事很繁忙?”姜舞关心问道。

    内官颔首回道:“是,一刻多钟前,贺大人他们才离开养心殿。”

    姜舞了然点头,“那劳烦公公好好照顾皇上了。”

    内官轻笑,“奴才明白,奴才先行告退了。”

    夜渐深,养心殿内烛火却仍未熄灭。

    俞烈关心,走进殿内,就看见云容珏倚在软塌,目光垂落,他手上握着一紫色绢带。

    “皇上,夜深了,您还不歇息吗?”俞烈关心道。

    “朕不困。”他望着手中绢带,目光沉沉。